這么想著,秦莞心底便有些豐足之感,忙轉頭問,“我那塊栗子糕呢?”
這一問茯苓哭笑不得起來,“王妃可真是……都捏化了,奴婢剛才放在外面了……眼下冷都冷了,可是不能吃了。”
秦莞想了想,笑了一下沒再堅持,看了一圈屋子道,“睿王在外面必定飲多了酒,準備一點醒酒湯,再準備一點清淡的粥和乳鴿湯,我猜他根本沒時間用膳,哦,再準備一點栗子糕。”
這樣冷的大冬天,熱乎乎的栗子糕甜絲絲暖融融的,入口即化唇齒生香,秦莞想想便覺味美。
茯苓笑的眉眼彎彎,“您就放心吧,早就吩咐好了,這府中雖無多少女婢,可剛才奴婢問了外面的侍衛,廚房是有兩個功夫很好的廚娘的,不會讓王妃和王爺餓肚子。”
秦莞放心了,便趴在引枕上出神。
她已經是燕遲的妻子了,可她還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妻子。
這般想著,秦莞便想到了從前父親和母親的相處,父親生性剛正不阿,在外一副鐵面法不容情,可回到了家中,卻總是溫柔和氣,秦莞仔細想想,總覺得是母親的溫柔將父親的鐵面融化了,她的母親是江南女子,出身不高,外祖和外祖母是兩湖的綢緞商,二人只得一個女兒,寶貝的不行,教她讀書習字琴棋書畫,是以母親雖然出身商賈,才情卻極好,性子更是有著江南女兒家都有的嬌柔溫潤,在她的印象中,母親從未發過脾氣,即便在和父親有爭執的時候也能春風化雨的說服父親,譬如當初母親想讓她去藥王谷學醫,母親雖是深宅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她卻從不覺無聊,她有一手極好的繡工,她亦喜好看醫書,琴棋書畫更是信手拈來,閑來蒔花弄草,以至于秦莞總覺得母親有種閑適從容的忙碌。
父親外任之時,有時要去偏遠之處辦案,三兩月都不得歸家,母親卻從不抱怨,母親害怕雷雨天氣,唯獨在那時的夜里,母親才抱著年幼的她露出幾分脆弱來,回京之后,出身商賈的母親并不得京城貴族圈子的認同,可母親該去的飲宴從不缺席,她溫柔從容毫不怯場,漸漸也得了幾位知交,秦莞回憶起剛剛回京時僅有的陪同母親去過的幾次飲宴,面對從未接觸過京城圈子,她心中都有些沒底,可母親卻絲毫都不慌不亂,秦莞看著身邊的母親,第一次覺得母親江南詩畫般的溫柔氣質之下有著刻入骨子里的堅韌沉靜,現在想來,她幼時雖然視父親如神祇,并差點立志跟著父親學仵作之術,可最終,她還是不知不覺的學了母親的一切,更難得的是,母親從不迫她遵從世俗的規矩。
秦莞想到母親和父親,再看到這滿目的正紅喜字,心底一時酸軟熱燙,在她想來,母親的樣子就是世上做妻子的最好的樣子,也不知父親和母親在天之靈看到她今日大婚會否感到安慰。
秦莞是真的累了,屋子里暖意盎然,她趴在引枕之上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茯苓和白櫻看見了,自然不敢將她叫醒,連忙將一旁半掩透氣的窗戶關了上,秦莞半倚在榻上,上半身靠在大引枕上,暖意讓她雙頰紅撲撲的,再加上一襲水紅色的廣袖中衣,便是白櫻和茯苓都看的心中微漾,茯苓心中更是想,難怪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若她是個男人,必定也會喜愛這樣的王妃,茯苓這念頭剛落,忽然覺得背后一涼,轉身一看,燕遲已經掀簾而入。
茯苓想到自己剛才那念頭,莫名覺得心虛,連忙上前行禮,燕遲卻一擺手,他已看到在榻上睡著的秦莞。
燕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揮手示意茯苓二人退下,茯苓回頭看了一眼秦莞,猶豫一瞬還是走了出去。
等她二人都退出去,燕遲方才緩步朝矮榻走過去。
屋子里很暖,甚至有些熱,可如此,正好由的秦莞穿的十分單薄。
她剛剛沐浴過,垂在肩側的發絲還有幾分濕氣,她肌膚勝雪,眉眼精致好似描畫出來的,她斜倚在引枕之上,腰身形成一個纖細而撩人的弧度,小腿微微蜷曲著,燕遲仿佛能透過薄薄的輕紗裙擺看到那一抹細嫩滑膩。
目光往下一落,燕遲看到了秦莞纖細的腳踝,秦莞一雙嬌小的玉足大刺刺的露在紗裙邊緣,圓潤粉嫩的腳趾微微縮著,莫名的想讓人上前一捧握住,燕遲喉頭急滾了一下。
時辰已經很晚了,送走了燕摯、燕麒等人,又斥走了燕離幾個,其他沒走的他也沒心思招待了,全都交給了白楓他們,他忍了這一晚上,終于又能回到這小小一方院子了,這里是睿王府,從前的他哪怕知道這里是他的家,可他也能隨時遣散仆人離開京城去朔西,可現在,這才是大婚第一日,他心底便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