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茯苓侍候秦莞沐浴的時候便低聲道,“王妃,那位陸氏的夫人,如今年紀已經不小了吧,怎么還未嫁人?”
連日來趕路的確叫人疲累,秦莞趴在浴桶邊上瞇著眼睛,茯苓在后面給她揉按肩膀。
聞言,秦莞睜開了水潤潤額的眸子,“這個我也不知,想必是有什么事端的。”
茯苓眨了眨眼,下意識的道,“為何不嫁人呢?難道是有什么隱疾?”
秦莞有些無奈,卻也知道茯苓此念乃是世俗常情,大周的風俗,女子到了十四五歲便可議親了,十四五歲出嫁為常,十六七歲出嫁也不晚,十歲便稍稍有些滯后了,若雙十之齡后還未嫁人,便要受人指指點點,而這位陸氏姨母,卻年近四十仍然未嫁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非議。
可按照燕遲所言,此人心性不輸男兒,秦莞便覺得,她并未嫁人,必然不是因為尋常緣故。
“莫要胡言,這位二小姐雖然是女子,卻是如今嵐州陸氏的家主,足見其心性,她若想招婿豈有不成之理?這么多年,想必是有什么緣故絕了這念頭罷了,外面的人也就算了,你們切不可胡言。”
茯苓縮了縮脖子,忙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也就是和您說說。”
秦莞再度閉上眸子,茯苓又道,“小姐,鄧嬤嬤和黃嬤嬤看著有些嚴肅,她們過來是想做什么呢?是想看看您?還是陸夫人過來給咱們一個下馬威的?”
秦莞懶洋洋的道,“只要她們無逾越之處,我們便以禮相待,到底是陸氏的人。”
茯苓“哦”了一聲,有些委屈的樣子,“奴婢看到她們二人便害怕。”
秦莞失笑,不由嘆了口氣,到底是嵐州陸氏的人啊,雖說鄧黃二位嬤嬤有些來者不善之感,可今夜相處下來,這二人的確無可挑剔,再加上大家大族出身,和尋常的奴仆自然不同,有這二人在跟前站著,茯苓不發怵才怪。
“是不是相形見絀了?不說黃嬤嬤,這位鄧嬤嬤乃是陸氏族中的教習嬤嬤,連陸氏的小姐都教的,更別說你一個小丫頭了。”頓了頓,秦莞又道,“嵐州陸氏,你或許不甚了解,要追溯起來,卻是要追溯到前朝了,前朝時候,陸氏比如今的幾大國公府都要顯赫的多,只他們一門,便出過三位宰相五位皇后,這是何等的尊榮?后來前朝君主昏庸無道,漸漸凋敝,陸氏更是為舊帝厭棄,陸氏的家主當斷則斷,抽身退出了朝堂,早早帶著族人遷往嵐州,而后沒過多久,前朝果然覆滅,大周建國之后,新帝曾三請當年的陸氏家主,并許以高位,可陸氏的家主卻拒絕了,兩百多年下來,臨安城中的貴族不知道換了多少茬,當年那些有從龍之功的侯爵公府也起起落落大都不復存在,只有陸氏,如今在嵐州仍然有清貴之名,若非陸氏不許子弟入仕,只怕要比益州白氏更為顯赫的多。”
秦莞緩緩說著,茯苓便長大了嘴巴,“三位宰相五位皇后?”
大周朝的勛貴之中,還沒有一族出過五位皇后的,輔國大將軍府趙氏一族,只出了一位皇后便是潑天的顯赫,若是哪一族出了五位皇后,那豈不是貴比天家?!
茯苓知道了這些,心底便將陸氏視為了極厲害的宗族,頓時對鄧黃兩位嬤嬤都帶上了敬畏之心,再想到那位還未打過照面的陸氏姨母,茯苓心中不由惴惴,“王妃,這位陸夫人……若當真是個厲害角色,那她會不會對咱們生出惡意啊?”
秦莞聞言失笑,“能擔起一個大家族家主的擔子,想必不是個不講道理的。”
話雖如此,秦莞心中也有些沒底,畢竟鄧黃兩位嬤嬤一個精明一個嚴肅刻板,都不是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