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等青苗貸的息錢到賬,那時候李經略也無法找借口了……不,那時候直接根本不用經過李經略的手,直接讓政事堂下令,通過陜西轉運使將錢轉給機宜。反正王相公已是債多不壓身,被李師中怨恨也不會在乎。”
“沒錯,大人就是這么想……王相公推均輸法,推青苗貸,都是聚斂之術。大人也看不過去,但為了平生之愿,也只能……”
王厚的聲音突的一頓,沒有酒喝,他的醉意消退了許多,終于反應過來前面話說多了。有些緊張的對韓岡道:“玉昆,這些話你可不能對外說。”
韓岡輕笑,笑意中透著諷刺。沒辦法,此時人都是講究著個視錢財如糞土的名聲,忌諱裸的追求利益,但私底下評說兩句也無甚大礙:
“王相公為財計推新法,朝中已是沸反盈天,反對聲只會越來越大,王相公身負天下重名三十年方才入朝,就不知他的名聲還能撐上幾年。不過只要能在三五年之內將河湟吐蕃收服,王相公縱使倒臺,也與機宜無關了。”
王厚點了點頭,“封侯之賞,是家嚴平生之愿。朝中局面如何,家嚴不愿去理會,只望能安安心心收復河湟。”
“這可是最難的。大將在外,天子不疑者有幾三人成虎,以曾子之賢,其母也不免惑之。天子對機宜的信重,可比得上曾子母子至親”
曾參是孔子的弟子,平素最有賢名。但一次一個與他同名同姓的人殺了人。親朋好友聽說后,忙去找曾參之母,讓她早點逃跑以防株連。別人說了一次兩次,曾參的母親不相信,但到了第三次,曾參的母親就跳窗跑掉了。
王厚給韓岡繞糊涂了,酒醉以后,頭腦也是變得遲鈍,“玉昆,前面你說王相公縱使倒臺,也與家嚴無關。怎么現在又說家嚴會被三人成虎”
“還沒明白嗎”韓岡悠悠然的說道,“我說的其實是時間啊!機宜必須在王相公失去耐心之前,作出一番成績,還必須搶在王相公失去天子信任之前,收復河湟!若是耽擱了時間,日后再不會有如今的機會了。”
王厚恍然,連點著頭,“玉昆你說的是。”只是馬上又唉聲嘆氣起來,“只是說得容易,做起來就難吶!除非能趕走李師中。”
對于李師中的問題,其實王厚曾經有意無意的提起過。韓岡也考慮過不少辦法,但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一個好主意,“去一李師中,又來一張師中,除非機宜能接任秦州知州,有苦勞而無功勞,在任的經略相公哪個會大力支持機宜。”
“接任秦州知州哪里有那個資格。”王厚苦笑,“家嚴中進士才十二年。只任過一任主簿和一任司理參軍,之后便因參加制舉落選而棄職客游陜西。資歷實在太淺了,莫說秦州這等要郡,就算普通的下州知州,也做不了。這點資歷,當個知縣過一點,做個通判則是勉強,高到頂,也僅是一軍知軍。不然天子為何不讓家嚴直接擔任秦州知州,偏偏只給一個經略司機宜”
“知軍”韓岡腦中仿佛有道靈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