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在后面聽的沒頭沒腦,但他拿著王韶、高遵裕的對話想了一下,也稍稍明白了沈起的打算。
李師中、竇舜卿說王韶所奏非實,渭水兩岸并沒有萬頃荒田。按沈起的意思,他大概會說,李、竇二位說得不錯,他沿著渭水走了一段,的確沒看到一畝荒田。但王韶說軍糧可以自行解決一部分,這話也不差,甘谷里就有幾千頃地,足以支撐河湟開邊的行動。
“真是打得如意算盤,也不看看樞密院肯不肯讓他兩邊迎風站。”王韶對沈起這種明目張膽和稀泥的做法很不滿,也想看著他被樞密院的文彥博怎么罵回來。
“這事就不提了,天子之才乃有天授,圣聰豈會為奸人所蒙不管李師中、竇舜卿有何奸謀,也不管沈起打算如何推諉,官家總能看得一清二楚,查個水落石出。”
高遵裕不想提什么荒田的事。以他對天子心思的了解,即便王韶真的被降罪,也不可能被調離秦州——前面七部攻托碩一役,已經證明了王韶行事的卓有成效——只會被降職而已,而那時,領導河湟拓邊的可就是他高遵裕了,王韶就只是個助手。
這樣的結果對高遵裕最為有利,他雖然不能為此推波助瀾,但也是樂見其成。他現在只擔心一件事:“只是沈興宗今天剛從甘谷城逃回來,卻是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甘谷城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子純,你看甘谷城今次不會有事吧”
“甘谷城怎么可能會有事”王韶覺得高遵裕的擔心很無稽,“劉昌祚在甘谷城內威信未立,可能不敢出城作戰。但甘谷城的城防,以西賊的攻城水準,不用個五六萬人輪番上陣,根本不可能打得下來。西賊今次也不可能蠢得去攻城,只會用主力牽制住甘谷城里的劉昌祚,再派小隊人馬殺入谷中放火搶糧。”
高遵裕點了點頭,王韶說得的確在理,他回頭又問韓岡:“玉昆,你覺得呢”
韓岡即便心中有異議,也不可能說出來。何況王韶的話是他憑著在秦州多年經驗的推斷,當然不會有什么錯失。故而韓岡點頭,“機宜說得正是韓岡想說的。”
回到駐地,王韶和高遵裕命人上了飯,吃完后都各自回房休息。而很快,王舜臣也回來了。
“都解決了”韓岡問著他。
“還有什么好說的。現在寨中都亂做了一片,傅寨主正在火頭上,那個小賊撞上來,他當然不會輕饒。”王舜臣一屁股坐下,桌上的飯菜還是韓岡幫他留的。王舜臣扒了幾口,又道:“不過也不會真的殺他,畢竟罪不至死,聽傅寨主的意思,是打上幾十杖,刺配流放了事。”
“傅勍倒是心仁。”韓岡笑了一笑。換作是其他寨堡的守臣,直接就是拖出去砍了。把頭掛在寨門前懸著,省得寨中再亂下去。而傅勍倒好,就是在氣頭上也不信手殺人。
王舜臣也贊著傅勍的為人:“傅寨主人不錯,本還要拉著俺和高企喝酒,只是想著明天一早就要上路,還要趕著回來回話,才推掉的。”
“傅勍的確人不錯,就是貪杯了一點,不然以他的資歷品階,何至于只能擔任個寨主。你以后也要注意點,不要貪杯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