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繼續往里去,沿途的守衛看到了他過來,都連忙把路讓開。走到王、高所在的廳堂外,還沒進去,就看到王舜臣面朝內地站在門邊,而王韶怒氣難遏地叱責之聲就從廳中傳了出來。
韓岡向里一張望,只見苗授正低著頭,聽著王韶憤怒的責罵。
韓岡走上前,拍了拍王舜臣的肩膀,就見他猛的回頭過來。
“怎么了”韓岡同時在問著。
“三哥,你來了!”王舜臣轉頭,看到韓岡,是又驚又喜。他如今剛滿二十歲,幾年來大大小小的戰功,就讓他與韓岡同樣成了能參加朝會的官員。當然,王舜臣在軍籍簿上的年紀,比他實際年齡要大得多,而外在的相貌也不會惹人疑竇。
“究竟是怎么了”韓岡又問了一遍。
“還能是什么苗都監下面有人殺良冒功,給抓個正著。”
“這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發這么大火”韓岡一下愣住。
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嘛。殺良冒功的事,在任何名將手下幾乎都難以避免,只要斬首記功的規則依然存在,人們的私心,就會像地里的雜草一般永遠也燒不干凈。
只是他又很快醒悟過來,低聲急問:“是不是不長眼殺錯人了”
“斬了一個青唐部長老的弟弟,連同一隊護衛都殺光了。”
“混帳東西!”韓岡聽了就一聲怒罵。洮西的蕃部盡管殺,熙州的部族殺幾個可權當威懾,但殺到自己人的頭上來充功勞,任何一個將領都容不得這等人。“包約怎么說”
“前面來抱怨過一次,高副總管答應他要把人找出來以軍法從事,現在查出來是苗都監下面的人。”王舜臣聲音中多了幾分沉重,苗授堂堂一個都監,照樣被王韶罵得頭都不敢抬,讓他這個熙河南部都巡檢有了種兔死狐悲的感慨。
“只是今次因為被殺的不是一般人,才鬧起來的,換作是普通族丁來,包約說不定都咬牙給認了。如今在熙州的哪一軍沒有這等事,真要查起來,小弟下面說不準也有人做過。管他是青唐部,還是青鹽部,左右都是蕃人,裝束打扮都沒區別。腦袋斬下來后,不知自家親眷來辨認,誰也說不清是哪一部的,呈上去后,最少都是五匹絹。”
王舜臣又是苦笑一下,“這也是心浮氣躁給惹得禍。現在大戰已開,外出的游騎見到一個蕃人就殺,從來不多問。但若真的要先分辨再動手,失了先機,反倒是官軍的游騎要吃虧了。這可都是精銳,哪能舍得啊”
韓岡聽了,也有些皺眉頭,這種事的確不好解決——是兩難啊。
廳中,王韶訓了一陣后,有些氣喘,端起杯子喝茶。韓岡瞅了這個機會,立刻走進了內廳中。
“玉昆,你怎么來了!景思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