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誰說的”韓岡朗聲說著,“天子心憂河湟之事,下詔體問而已,怎么會讓我們退軍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最后的勝利就在眼前,如何能夠放棄!”
韓岡的聲音其實能夠傳進廳中,而李憲竟然沒有跟出來,任憑韓岡大放闕詞。
‘真是聰明!真夠識趣!’
但李憲的識趣也到此為止,等到韓岡安撫過軍心,他傳達著天子的口諭,開始質問著韓岡為什么頓兵不前,至今未能將臨洮堡解圍。
因為是口諭,韓岡也不得不站在李憲的面前,“請都知上覆天子,西賊狡詐,在外多有埋伏,都監景思立亦是因為妄自出戰而全軍覆亡。韓岡承蒙天子不棄,授以重任。自是以前車為鑒,不會妄自跳入賊人陷阱,而是將計就計,反其道而行之。還請都知放心,眼下賊人在臨洮堡下進退兩難,糧草快要斷絕,到時候,就是官軍機會了。”
“為何不征發鄉兵”
“圍困臨洮的西賊只是癬癩之疾,若是貿然征發鄉兵,惹得路中人心惶惶,才是大患。”
“王韶可有消息。”
“尚無噩耗。”
李憲與韓岡一問一答的對話。他代替天子的詢問,韓岡都是盡量圓滑的回覆了過去。到最后,李憲都不得不佩服起韓岡,滑不留手的答復,讓人挑不出刺來。心頭一陣不舒服,瞇起眼,突然問著:“聽韓機宜的口氣,看來是不想奉召退兵了”
“全勝在即,眼下絕不可退軍。天子幾年的顧盼,為臣者豈能辜負。千萬人多年的心血,也不能付諸于流水。妄改天子詔令之罪,韓岡愿以身家性命相贖,雖死無憾!”
韓岡語氣平靜,仿佛根本不把關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放在心上。
“……希望韓岡你能擔得待起。”李憲冷言冷語了一句,起身離開,回韓岡安排給他的住處。
李憲走了,王中正走了上來,低聲對著韓岡道:“很有可能有第二道詔令,天子更改心意,是常有之事。”
“唉……希望王經略能快一點回來。”
在王中正看來,韓岡的做法是賭在了王韶的身上。一切都要看王韶那里的結果,如果王韶敗了,河州之事就無法再挽回。而韓岡本人,也將落得悲慘的境地。
但韓岡不是這么看。
‘只要河州平定,只要守著露骨山口,只要臨洮堡的西賊撤離,就算王經略不能回來,熙河照樣是一片樂土。’
但他沒有說出來,這未免太過沒有人情味了,也不符合他的形象。
他信心十足的微笑著,“先將臨洮堡外的西賊解決,下面就安心的等著王經略的捷報傳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