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也是莞爾一笑。葡萄架子的笑話,還是他對王厚說的。
雖然戰事已經結束,王中正與王厚一起押送木征去京城后,就只有王厚一人返回。而蔡曚、呂大防等人也早早的離開。但擔任隨軍轉運的沈括,到現在還留在熙河,在經略司任機宜文字一職。韓岡也跟沈括來往頻繁,在學術上都互有見證,不禁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不過隨著對沈括的接觸,他家中的情況韓岡也有所了解。
偶爾去衙門時看見沈括臉上的遮掩不住的指爪淤痕,韓岡不禁感嘆,難怪沈括在歷史上會有那么大的名聲——娶對了人的緣故。但娶妻在德,能讓丈夫變成哲學家的妻室,韓岡可不想要。
知道了韓岡的心意,王厚心情便放松下來。說起來,他也想跟韓岡能成為姻親,但要怪就得怪他家已經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要是選錯了人,反倒是親家成仇家,
“看來玉昆是要推掉了。不過宰相家的家教也是不錯的,王小娘子應該不至于像沈存中的渾家那般兇悍。”
“……這是處道你的想法!”
“原本是想著跟玉昆你做姻親的。只嘆現在族中戚里都沒有合適的人選,不過日后你我有了兒女再做親家也不算遲。至于現在,愚兄覺得玉昆你還是先做了宰相的女婿。想想富彥國、馮當世,日后玉昆也是多半能當個宰相的。”
‘原來如此。’韓岡總算是全明白了過來。王韶不想韓岡跟王安石結親,說不定已經存了跟新黨疏遠的心思,但王厚卻另有想法——兒子跟老子想法不一,也是常事。
不過不管王韶父子怎么想,婚姻是韓岡自己的事,是韓家而不是王家的事,做主的還是他自己:“此事且等小弟中了進士后,若是連個進士出身都沒有,小弟豈有臉面迎宰相家的女兒入門。”
一句話將宰相家的提親拖延下去,又過了幾日,終于到了王韶啟程離開熙河的時候了。
為了給王韶送行,由高遵裕領頭,熙河路中的官員基本上都到了。
因為王韶的離開,太后親叔暫時還會留在熙河。他將會暫時以兵馬副總管的身份來代管熙河內外軍事。不過武將是不可能在經略使的位置上久居,他很快就會讓賢。除非高遵裕能升到郭逵的那個地位——一任執政之后,地方上的官職都有資格擔任——不然他也只有偶爾才能品嘗一下經略使的味道。
高遵裕之后,苗授、韓岡領著一路的上百官吏相送。出城列隊的騎兵,輕輕松松的就超過了千匹之多,已經遠非舊時可比。
如今的隴西馬市,每天市馬已經超過了十匹。這可是夏天!一般來說馬市真正開張的時候,都要等到農歷七月之后,也就是秋高馬肥的時節。去年七月末到十月中旬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平均每天都有四五十匹良馬在隴西馬市中交割,其中能充作戰馬的至少有三分之一。
城池、官員、將領、士兵,這幾年,王韶所創建的成果,就在這里。
駐馬于渭水之濱,回頭望著熙河的山山水水,新任的觀文殿學士瞇起了雙眼。沒有喜怒哀樂的表情,眼神又深深斂起,讓人看不出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應該是有些舍不得吧……’
韓岡心中想著。也許王韶下一次回來,說不定就是熙河路遍地烽火的時候,為了救火而被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