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王雱還有他自己三人猜測出來的殿試題目,韓岡已經模擬了五六份卷子,從不同的角度來評價新法推行數年來的優點和缺憾。最后到底取用哪一篇,就要看天子所出題目的偏向了。
不過這些文章基本上還是熙河、秦鳳兩路說得多一點,一方面提醒天子他韓岡的功勞;另一方面,這也是附和天子的意愿,讓趙頊了解到他所想了解的情報。
如果沒能通過禮部試,現在寫得這些文字自然便是個笑話。只是一旦他被取中,就是他韓岡未雨綢繆的過人識見。
埋頭于筆墨之上,韓岡振筆疾書。自從去年年中開始鎖廳,這半年多的時間,他連續不斷的揮筆作文,平均下來,基本上就是兩日一篇的速度。時間長了,文筆進步是不用說了,而他寫作的速度則進步得更快上一分。
不用半個時辰,韓岡已經完成了一份二千余字的習作。就算在快速的書寫中,紙上的文字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歪曲變形,依然工整無比。舊時的近于三館楷書的筆力,幾年來,也更上一層樓,個人風格重了幾分。
慢慢的細讀著文章中的詞句。手上的筆在文稿上點點畫畫,干干凈凈的一份手稿,很快就被一團團墨跡的給充滿。
當屋外水落石面的聲音終于小了起來,韓岡也覺得他這篇文章已經改得差不多了。前后看了兩遍,他重新拿過一張紙,開始動筆謄抄。
一行行文字出現在紙面上,修改、刪減到只剩一千五六百字的文章,很快抄寫完了大半。
天色暗了下來,雨也快要停了。門外的走廊上,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沒有敲門,王厚就一下沖進了韓岡的房間,大聲的喊著:“玉昆,恭喜了!”
韓岡的筆一頓,,但立刻又繼續的寫了下去。
‘……愚憧倉促,言不及究,敢具所聞以獻,伏惟圣心加察。幸甚。’
橫平豎直,一絲不茍,就算聽到了這個期待已久的喜訊,韓岡依然沒有一點動搖的將一篇文章的最后幾行字抄了出來。
寫畢,放下手中筆,收起身前紙,才起身對王厚拱手謝道:
“多謝處道通報。”
王厚見著韓岡舒緩自如的舉動,先是為之一楞,繼而搖頭笑嘆:“玉昆,你這是要做謝安嗎”
韓岡微微一笑,“小弟可沒穿木屐,不會跌著絆著。”
兩人對視一眼,頓時又爆發一陣大笑。
東晉謝安聽聞淝水之戰謝玄大獲全勝,九十七萬前秦軍全師潰散,也不過平平淡淡說了句‘小兒輩勝了’,照樣下他的棋。但當他起身外走的時候,卻在門檻處絆掉了腳上的木屐。
看似平靜,其實已經激動不已。
韓岡縱聲大小。
三年了,盼著這個資格由三年了。
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辛苦如許,終于是一個進士了。
拿到了進士資格,擋在他走向宰執道路上的的制度阻礙,已經不復存在。
王厚仍有些惋惜:“只可惜名次不甚佳,在百名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