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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正盼著好戲開鑼,而京城中,墊場的開幕戲其實已經開始了。
京城中的官場上,現在正在嘲笑王安石的慌不擇術。他此前力排眾議的提案,如今成了最大的笑柄。冬日開河口的措施還沒有施行,為此而打造的器具已經宣告破產。
于汴河河口處的汜水船場所打造好的碓冰船,在黃河中進行試驗的時候。雖然安置在船頭上的大碓的確敲開了接近一尺厚的冰層,但駛進河中的木船卻立刻就被河道中的流冰所擠毀碾碎,差一點,就連船上的船工都一起給送了性命。而且還不只是一艘,而是新近打造出來的總計四艘的碓冰船,全都毀在了黃河之中。
這個消息傳回來,官場上、市井中,立刻就有了酒席上的談資。
“我早就說過,冬天開汴口根本不可能,現在看看怎么樣,還能開嗎”
“王相公這下黑臉要變白臉了,硬是強著天子御筆題朱,現在不知他要怎么去見官家”
“今年是好戲連臺,先是上元節宣德門的一棒子,然后是瓊林宴上丟石頭,再來就是天下大災,如今再以此事收尾,這才叫做完滿!”
自吹先見之明的,說風涼話的,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除了新黨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在這次失敗的實驗上找到了優越感。
馮京、蔡確正坐在的馮參政府的暖閣中,喝酒聊天的同時,也不免帶上這一樁東京城眼下最流行的笑話。
兩家剛剛定下了兒女親——就在半個月前,蔡確為他的長子蔡渭,向馮京家的十三娘下了聘禮。
從只能用詩詞來奉承宰相的小臣,到如今御史臺的第二號人物,蔡確只用了兩年的時間。不論是在開封府任上頂著新任的知府劉庠,還是進了御史臺后對恩主王安石反戈一擊,每一步,每一個轉折,蔡確都沒有錯過半點。
蔡確的行事作風,引來了不少警惕的目光,但讓馮京很是看好這位新任的侍御史知雜事的官運。能夠準確地揣摩上意,能在恰當的時間出手,說不準過上個幾年,就能給蔡確他擠進政事堂中。定下這門親事,日后當少不了好處。
也正因為已經成兒女親家,蔡渭作為御史臺的副職,快過年的時候到參知政事家拜訪,就不會引來多少議論。
商家出身的馮京素來善于聚斂,一個金毛鼠的匪號盡人皆知。但在馮京家的暖閣中卻看不到半點金玉之物,裝飾素雅簡潔。不過若是將注意力放在陳設上,暖閣中每一件器物其實都是有來歷的古董。看似簡單的客廳中,卻隱隱透著富貴氣。
紅泥小火爐上放了個燙酒的水煲,水煲中咕嘟咕嘟的響著。而酒氣從浸在熱水中的酒壺散出。幾個銀碟中的酒菜不算多,卻做得極精致,甚是還有冬天極為難得的綠葉菜,乃是靠著溫泉種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