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確喝了一口馮京親自斟上來的酒水,酒氣立刻直沖囟門,一股火辣辣的感覺順喉而下。蔡確被沖得嗆咳了幾聲,皺眉看著這杯盛在雕花銀杯中的熱酒,燙過后竟然還這般烈,“這酒水是蒸過的吧”他問道。
馮京陪了一杯酒,卻是一點事都沒有,只是英俊的臉上有些泛紅而已。他笑著回答:“喝慣了就好。烈酒可以去陰濕,陽氣雖重,但在冬時飲上幾杯卻無大礙。”
“只是喝多了就不行了。肝乃木性,遇烈陽則枯,酒喝多了會傷肝。”蔡確如此說著,卻將杯中酒一口干下。
“這話還是韓岡說的。”馮京呵呵笑了兩聲:“王相公家的女婿雖說一直不肯承認,這醫理卻比誰說得都透。”
韓岡對烈酒的評價,如今早就在士大夫和醫生們的口中流傳。連同烈酒的蒸釀之法,也同時傳遍了京畿一帶。雖然蒸釀過的酒水過于勁烈,但好這一口的人還不少,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祛寒的良法,多有趨之若鶩的。而按照韓岡的說法,酒乃至陽之物,所以在一些醫生手中,用烈酒伴服丸藥,也成了標準的醫方。
“前兩日,李士寧開了一方丹藥,就說是要用熱酒伴服。一枚大丹伴著燙過的烈酒服下去,渾身的陰寒全都不見蹤影。”在蔡確面前,馮京并不避諱自己服外丹的習慣,“這韓岡,在醫理、醫藥的見識,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精深,要說他不是見過了孫思邈,這傳承又是哪里來的”
蔡確回憶起當初在章惇的宴上見到的韓岡,現在想起仍是覺得他的確不簡單:“韓玉昆不但醫理過人,在機械上,他也是過人一等啊!”
“說的是雪橇車”馮京抬了抬眼皮,笑問著。
蔡確點了點頭,“當然!”
一個是宰相的副手,一個是御史中丞的副手,六路發運司打造雪橇車的行動當然瞞不過他們。一份天子經由中書下達的詔令,需要參知政事副署,御史臺也有權過目。王安石讓薛向做的事,馮京和蔡確都有資格摻上一腳,但他們卻都放了過去。
一方面是王安石已經被逼到絕境,現在與其當面頂撞,并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因困獸之斗,而將自家給栽進去。另一個也是因為他們不相信王安石能成功,等到他失敗后,再踹上一腳將會更為省力。
其實王安石要開汴口,造碓冰船傳到外面后,又有幾個人相信他能成功的。后來又多了一個雪橇車,雖然王安石對此盡量低調,但在東京城哪有秘密可言,反倒轉頭就給傳遍了。
碓冰船乃是都水丞侯叔獻所獻。而這都水丞更是如今朝中首屈一指的水利大家,他提議的碓冰船盡數毀于流冰之中,成了東京城內的笑柄,難道韓岡在水利上的才華還能比他強
“王介甫是病急亂投醫。熙河路的奏章我也查了。雪橇車的確有用,但都是三五輛一隊,送些消息酒水和銀絹犒賞的。從來沒有說熙河路的糧秣運輸能靠雪橇車來完成。要將幾十萬石。”馮京冷笑著,重復的強調:“這是病急亂投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