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外面的言論現在都會歸咎于家岳了。”韓岡苦笑了一下,“不能諫阻天子,本來就是宰相的過錯。”
章惇站起身,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急著道:“愚兄這就回中書去。玉昆你今日應該留在京城吧回去后好好勸一勸相公,要趕緊寫辭章了。”
“小弟當然明白!”韓岡也站起身。
人嘴兩張皮,以韓、富、文門生故舊之多,要將失土的罪名栽到王安石身上,也不是什么難事。在失去了天子的支持,王安石在高層是孤立無援,新黨根基不厚的窘境,在對契丹一事上表露無遺。
這時候,只有先退一步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將反對割地的態度,通過一封辭章表現在世人眼中,讓奸計難以得逞。
韓岡回京城奏事,都是照規矩住在驛館中,從沒有例外過。他行動做事,在小事上也都注意著,不給人留下口實。不過他今天卻沒有去驛館,在去了開封府向知府孫永匯報了這一個月來的工作情況之后,就直接往相府去了。
韓岡抵達相府的時候,王安石和王雱都回來了。被領進書房,韓岡發現兩人的臉色也都不好。
一等韓岡進來,王安石就道:“玉昆可是來勸老夫辭相的”
“岳父難道準備附和天子不成”韓岡反問道。
王安石道,“此事老夫豈會附和,但不能不加以勸諫。”
韓岡緊跟著就問道:“天子不聽奈何”
王安石臉色一變,但又立刻道:“終究還是會聽的。”
拗相公就是拗相公。韓岡看得出來王安石是在賭氣。而且是在跟韓琦、富弼他們賭氣。過去天子都是信著自己,可偏偏遇到大事的時候,卻又相信那一干被逐出朝堂的老臣們說的奇談怪論起來——王安石不服氣。
但旁觀者清,韓岡從這兩年來天子對王安石的態度上,已經看得很明白,趙頊已經不再是熙寧二年的那個王安石說什么就信什么,如同學生對師長一般尊重王安石的天子了。
他看了一眼王雱。王雱先是嘆了口氣,然后道:“大人,如今還是聽了玉昆的提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