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一名遼人的使節被領到了韓岡面前——依然只是訛詐。
還是前幾曰,被派到代州城的使節。上一次是以朔州的名義出面,韓岡沒有理會他,不過這一回,則是聲稱帶著北院樞密副使蕭十三口信,韓岡卻不好不見。
成為了蕭十三的傳信人,信使趾高氣昂。昂著脖子,向著韓岡微微一欠身。彎腰的角度,不仔細看,還覺察不出來。
“好膽!”
“無禮之輩!”
幾名將領齊聲怒喝,韓岡是什么身份,區區一個信使竟然連應有的禮節都欠奉,這哪里是平等相對的兩國,分明是上國來藩屬宣示的樣兒。
韓岡抬手攔住正欲發作的劉舜卿和眾將:“大宋乃禮儀之邦,自然重禮。但不能用大宋的標準苛求外國,須知華夏只有一個。”
韓岡話聲一落,頓時哄堂大笑,在列的將領立刻就挺胸疊肚,開始用眼角瞧人。
信使漲紅了臉,可在傳說頗多的韓岡面前,卻不敢發作。
先帝耶律洪基死在他的發明治下,遼國國中有人歸咎于耶律乙辛,但也有人認為這就是發明之人韓岡的手段,尤其是韓岡又發明種痘法的消息在遼國傳開之后,持有后一種想法的就越來越多——其中也有耶律乙辛為了轉嫁罪名,暗中推波助瀾的因素在——使得韓岡在遼人心目中的形象,也變得有幾分神秘和詭異起來。
猶豫再三,信使終于勉勉強強的向韓岡又行了一揖。動作有幾分僵硬,惹來了幾聲嗤笑,讓他的臉色更行紫脹。
當他行過禮,正想要將蕭十三的吩咐一一宣示,好出一口氣,卻見韓岡抬手阻止:“貴國不顧盟約提兵犯境,實乃背信棄義。不論蕭副樞開出什么樣的條件,無論好賴,都是城下之盟。我都不會答應的,你就不必多費口舌了。”
信使怔住了。那有這樣的說法!
韓岡的態度甚至讓他的麾下將領震驚,劉舜卿都沒想到他竟然這般決絕。但轉眼之后,他們卻又熱血沸騰起來,若是聽了蕭十三開出的條件,那般也是憋屈,還是這樣痛快!
韓岡扯了一下嘴角,化作一抹淺笑:“承天太后和圣宗打到澶州城下后還能回去,太師若是領軍入境,還指望能回去嗎不想讓太師平安北返的不知凡幾。對于太師,我大宋天子其實頗為期待的,期待他能讓宋遼兩國之間的友誼天長地久。如今太師秉國,兩國卻起了紛爭,那就太讓人傷心了。”
韓岡沉穩的嗓音傳遞在廳中,“請回去告知蕭副樞,大宋與大遼乃是兄弟之邦,這份情誼,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如若不然,非是兩國之福。還望副樞能夠三思……來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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