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間,從給韓絳溜須拍馬諂媚獻詩的芝麻官,搖身一變,做到了與韓絳平起平坐的位置上。論功勞,兩府之中,有哪個比他稍差但他偏偏官運亨通,讓誰都比不上。跟蔡確比起來,三十為公輔的韓岡,也都只有撞墻的份。
以蔡確的姓格,如果沒有不得已的理由,以及足夠高的勝率,蔡確根本不可能會選擇走上謀反這條路。
若說勝率,這沒話說。也許蔡確在勸說太后廢立天子之前,就已經在做準備,但時間也不會超過二十四天,甚至不會超過半個月,乃至十天。
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參與到叛亂中的人數和身份已經多得讓人膽寒,若不是韓岡出其不意的捶殺蔡確,蔡確他是贏定了。至少超過九成的勝率,正常的賭徒都會去賭。
但光有勝率,沒有迫在眉睫的危機,蔡確也肯定不會去做這等殺頭買賣。
就算他之前勸說太后廢幼主、立新君已經失敗了,但他還有時間去聯絡其他宰輔,將聲勢更為壯大,逼迫太后同意廢去趙煦。
除非太后的態度實在有異,讓他嗅到了危險,又或是有什么事讓他失去了自保的信心。
“玉昆,你當曰去蔡確府上到底說了什么”章惇又進一步問著。
韓岡的臉色更為嚴肅。章惇在問他跟蔡確的對話,更是在質問自己,還記不記得當初跟他說的那番話。
他轉頭直視章惇。
子厚兄!你是說這都是韓岡的緣故
章惇毫不動搖的對視著。
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啊!太尉!”
一聲尖叫打碎了章惇和韓岡之間幾乎凝固的氣氛。
韓岡立刻循聲望去,只見方才還站得筆直的張守約,突然間就倒了下去,旁邊看護他的班直抱著他大叫。
韓岡忙丟下章惇,幾步下了臺階,心中卻為不必跟章惇對峙下去而松了一口氣。
章惇只差明說是韓岡造成了今曰的結果,而韓岡都找不出話來給自己辯解。說這一次宮闈政變全是韓岡的錯,或許過分了,但要是說韓岡對廢立之事的態度是主要因素,那還真沒錯。
見到韓岡過來,那名班直叫道更大聲了,“宣徽!宣徽!太尉他……”
“別慌!”韓岡一聲輕喝,讓他住了嘴。
走到近前,韓岡直接在張守約面前蹲了下來。測了呼吸和心跳,還好都能感覺得出來,只是昏了過去。
韓岡低頭仔細查看張守約的傷口,從正面只能看見短短的一截翎尾。
長箭是射到了張守約胸前的位置上,箭桿連著衣服,韓岡不敢扯開直接看傷口。這樣的傷,創口內夾進了衣料,得用剪刀剪開衣服才行。
韓岡又小心的摸索了一下背后相應的位置,能感覺到衣服里面有個尖銳的凸起,這是貫通傷。
十來步的近距離,力道就算不太大,兩尺箭桿也足以人射個對穿,這不是難以想象的事。
“將老太尉側著身子。”韓岡吩咐道,“小心一點。慢一點。慢。再慢一點。好……扶好了,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