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厚生司讓僅僅每次生病后,癥狀、診斷、治療,以及藥物都會記錄下來,以作參考,而且每年都要測量體重、身高,以確定成長情況。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心,讓厚生司成為在京百司中最有口碑的衙門,但也讓向太后知道,小皇帝的生長發育在同齡人中,是個什么樣的水準。
比起從兩百多同齡少年身上統計出來的平均數據,趙煦的個頭差了兩寸多,體重也輕了近十斤。也幸好小皇帝一直按照韓岡的要求,每日在后苑走上三五里路,再打上一路拳腳,使得皇帝沒怎么生病,傷風感冒都少有。
不過無論如何,趙煦先天便有不足之癥,若不是朝廷中出了一位藥王弟子,又有兒科圣手服侍左右,說不定就跟他的六位親兄弟一樣保不住。可之后不論怎么進補、鍛煉,都無法達到正常應有的水平。
難道真的是心思太重的緣故
向太后憂心忡忡,多年來一直縈繞心頭的隱憂,這一次,又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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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去,沈存中當能保住他的胡子了。”
“真有人這么說”
韓岡有些驚訝,一半是蘇頌也說八卦,另一半,則是這話是怎么給當朝首相給聽到的。從首相嘴里傳到自己這邊,倒不是什么事了。
蘇頌如今是首相,昭文館大學士兼監修國史,韓岡則是集賢院大學士,若再添一名宰相的話,韓岡倒是能去監修國史了。可惜現階段,新宰相的人選暫時還不會出臺。
蘇頌點點頭,“的確有人這么說。”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韓岡皺眉,“本來我以為會有人說‘沈存中這個參知政事當得好生沒趣,又不能長居政事堂,也不能詔書上列名,不過是給個使喚地方的名分’,沒想到,這話比我想的還要刻毒幾分。”
“士人說酸話,能熔金蝕骨,與硫酸一般,哪有不刻毒的”蘇頌端著茶,也不嫌熱,小口抿著,道:“沈括的參知政事就算只是給他一個使喚地方的名分,多少人連這個名分都沒能有。豈能不讓人含酸挾忿”
看著蘇頌的茶盞里,騰騰而起的熱氣,韓岡感覺自己都要幫他出汗了。
但蘇頌也是知醫理的人。覺得天氣越是熱,越是不能貪涼,若是寒氣痹體,使得體中濕熱不散發出去,肯定容易生病。所以今年入夏之后,韓岡都沒看見蘇頌喝政事堂中最受歡迎的冰鎮紫蘇香薷飲。韓岡也知道老年人不能與年輕人比身體,這樣的保養,也不過是不求生病罷了。
蘇頌這樣的想法,韓岡自不會平添波折,而是繼續笑著對蘇頌道:“都說沈括僥幸,豈不知這一回他是必定能晉身兩府。有沈括主持軌道修造,好處將會源源不斷的流入國庫,太后怎么會將這個散財童子給丟下?”
韓岡很早就知道,這一次不可能有任何意外。僅僅是一條京泗鐵路,已經給朝廷帶來了天大的好處。原本從汴水北上的民船,大量的船只用各種方式避過稅卡,朝廷征收不到多少商稅,而換成鐵路就大不一樣了。而且汴水緩而鐵路疾,等到整條鐵路運轉磨合得差不多了之后,
僅僅從朝廷財計一項,沈括的作用就是不可替代。工程進度耽擱一天,就會少收入幾千貫,有誰會嫌錢多燒手去找個不懂行的人來代替沈括
“說得是啊,”蘇頌嘆了一聲,不想再說沈括,“沈括倒罷了,鄧潤甫來做參政可不一定是好事——鄧溫伯差不多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