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文寬夫也沒想到,政事堂會這般不留情面。”
韓縝說著,在桌旁坐了下來,守候一旁的下人們手腳麻利的給他端上今天的早餐。
一碗熬得濃稠的七寶粟米粥,一小碟北門腌黃瓜,年已七旬的韓縝就跟他的兄長韓維一樣,口味越發得清淡,飲食也更加簡素。
“那是他活該,”韓維毫不客氣的評價道,“被太后趕去太廟就該收斂了。”
說起了朝中事,韓縝擺了擺手,讓下人都出去了,“他或許覺得兩府要開大議會,不愿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什么事來。”
“他覺得……”韓維一聲冷哼,“一廂情愿。”
韓縝則暗暗搖頭,他五哥說得好像有先見之明一般,其實如果不是自家有個好侄兒,這一回不定就是韓文兩家同時遭殃。
“不過轉得也太快了。”韓縝指了指報紙,上面正是題了文彥博頭銜和名諱的悔過書,“為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為百姓也。皇帝面前都敢說的。昨天才去見了兩府吧”
昔年在憤怒的天子面前,文彥博還敢直言抗辯,如今不過是去見了兩府一面,就算兩個兒子被抓了,也不該轉變得那么快。
“知道兩府動真格的了,再硬著也沒好處。皇帝居高臨下,些許冒犯尚可優容,換作是謀反,皇帝還能如此寬容”
文彥博就是要拆兩府的臺,如果兩府事敗,身家性命皆盡難保。文彥博這一回給判個滿門抄斬或許是過頭了,全家流配西域、云南都不出奇。
“只是這般逼著潞國公低頭,兩府……章韓二相可這一回不免名聲受損。”
“這不是好事嗎”韓維橫了兄弟一眼,拿起了筷子。
韓縝眨了眨眼,隨即也拿起了筷子。
這的確是好事。
對韓家如是,對其他有望宰相的重臣亦如是。
兩位宰相太過于強勢,就像是五岳一般,死死壓在所有朝臣的頭上。
兩人聯手秉政,十年來的碩果累累,天下間已多有士人以元佑之治相稱,聲望之隆,遠在國朝歷代名相之上。
挾文治武功之聲威,即使貴為元老,都要讓他一頭地,其余朝臣更是得仰仗其鼻息。
如果他們的名聲能夠,盡管一時間還不能推翻他們的壓制,卻也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尤其是與人望息息相關的大議會召開之前。
新任的御史中丞,冷眼目送一名大搖其頭、為章、韓二相扼腕嘆息的朝臣離開。
‘一群白癡。’
王居卿心中暗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