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錚起身拈子下在小飛掛,聲音平靜,似乎剛才在御書房殺氣四溢的是這位納蘭學士,輕聲吩咐道“西蜀衛家你找人替朕去賀壽吧。”
眼見陳錚起身,納蘭天下也是立即站了起來,恭敬姿態十足。
瞧見這番作態的陳錚泛著欣賞神色,卻指著納蘭天下笑著無奈道“你呀你,說了私底下沒那么多繁文縟節,就是不聽。今日便不留你用晚膳了。”說完,便先行出去。
他還得去看看那個對一切金銀首飾都不屑一顧,只喜歡把玩一個破蝴蝶木簪的傻閨女。只是想到她對自己也是不屑一顧的面色。心里又是一陣感嘆,不僅容貌像極了她娘,連性子都是。而他這輩子恰恰欠她娘倆最多,一人一兩,欠徐暄半兩,合計二兩半。
{}無彈窗在春秋里有句俗話,說十國七都是金陵,二分長安,一分洛陽。作為千百年的帝都皇城,金陵自有它的底蘊風氣,而作為春秋之后僅剩的二國之一,西夏的氣運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春秋涼州多名將,無論是西夏用兵如鬼謀相助的謝安城,又或者堂正持重的王俞,再或者精通各種兵馬都能如臂指揮的于越,都是涼州人士。只是如今戰亂停息,職守一疆,大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意思。自古文人相輕,更不用說武將出生,那些個自認天下得靠仁禮而治的文官更是不遺余力的打壓,年輕一批的武將更是風采全無,一股子難以為繼,文盛武衰的氣象。
越地出士子,且不說西夏,連北齊的廟堂,朝中大員三十一,有二十出自越地,更不用說西夏的朝廷。因為越地口音不同,先前入朝的官員受盡排擠,可能是風水輪流轉,又或者真的有真才實學。西夏取士,十之有七是越地才子,幾年之后自成鐵桶一派,相互扶持,外地官員很難入這個權貴圈子,比起武將的青黃不接,越地文臣卻是一股蒸蒸日上的光景。
還有西蜀楚地,向來怪異,就像三十載籍籍無名的南北寺大和尚,要出世,便是大放異彩。無論是經緯治國馭軍都一騎絕塵的徐暄,還是后來做了五年黃門士子同進士出生卻一飛沖天的納蘭天下,亦或者百年沉寂的衛家劍冢,在世人皆嘆可惜中卻出了個前無古人的大宗師衛山,幾乎是僅憑一人之力,壓下了天下人的風采。但于廟堂,更像是異軍突起,幾近孤身的風華絕代。連西夏上輩國君都感概說西蜀是”集天下三十載氣運于一人一身。“
納蘭天下,本名納蘭年,嘉立二年,朝中取士,一舉下五城,眼看要成為西夏連中六元第一人,卻在殿試中失利,獲三甲四十名,賜同進士出生,封黃門侍郎,成為天下的笑料,就連楚地人士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于西蜀道為第一的納蘭年,在西夏只是個末三名,顏面盡失。而對世人同僚的指點,納蘭年一笑置之,并不多言。
做了五年兢兢業業的黃門郎,曾笑他的都跌了眼色,被陳錚賜名天下,一日登天,受封文華殿大學士。除了虛位以待的保和殿大學士,同更難抵達武官巔峰上柱國,文武百官便以文華殿大學士為尊了。再傻的人也是知道,只要再不出徐暄那般的意外,保和殿大學士遲早是納蘭天下的囊中之物,估摸著百年之后都能受封謚號文正。
而這些納蘭天下早有預料。當年殿試之上,所有士子的文章,幾乎都是噴珠噀玉,落詞妙天下。只有他,同原本的李閑秋一樣,驚世駭俗,立意百姓,于終南捷徑中獨樹一幟。只不過他也知道此文并不符合西夏當時的官場局勢,反倒更像是夸夸其談,貽笑大方。
陳錚倒是看得透徹,西夏若要改天換日,幾年幾載后此策有大用,此人日后必為肱骨大才。只是因為進士文章都要公開于世,以示公平,同進士則不用,跟如夫人一般的地位。陳錚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欽點給了個三甲四十名,擺明了要讓明珠蒙塵。朝堂君臣默契一眼,陳錚不輕不重在納蘭肩上拍了五下,給了個黃門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