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對面躺在地上酣睡正香的老乞丐,氣不打一處來,提刀過去,滿臉厲色斬下,還怨怒道老不死的,叫你壞爺爺的財運。
其余眾人見狀也只是指點嬉笑。得虧老乞兒吃痛之下,跑得快,這才保全性命。只是天氣炎熱,又無妥善處理,傷口潰爛發臭,不得以才用破布包裹,用藤蔓扎緊。小乞兒本遠遠尾隨看能不能撿一點殘羹冷炙,路見不平之后,沒做螳臂當車拔刀相助的仗義事。只是后來的吃食便時不時分給老乞丐一些,不像不相熟的,更像是相依為命的爺孫二人。
徐江南看到小乞兒畏畏縮縮的眼神,笑著做了個別擔心的手勢,在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將茶水和干糧放下,轉身離開。
至始至終徐江南都沒有說話,怕這一老一少如同驚鳥。
小乞兒愣了一會,回過神來時對著干糧咽著口水,烏黑雙手在身上擦了擦,別過臉,悄然伸手過去,眼見公子哥沒有回來的跡象。驚喜之下提著干糧與茶水返身到老乞丐面前,狼吞虎咽起來。
老乞丐倒是目生感激,口里自言自語,朝著客棧磕了好幾個響頭這才哽咽著吃起干糧。
徐江南倚在客棧陰暗處,等到老小乞丐吃完干糧,這才現身走了過去,剛想拎回茶壺,老乞丐輕聲道“公子。”
徐江南疑惑嗯了一聲。
老乞丐似乎有些杯弓蛇影,生怕被誤以為貪心,神色緊張連忙膽怯說道“公子,這這家店不安生,公子還是早走得好。”
徐江南揉了揉旁邊小氣丐的頭,也不嫌棄他們身上的味道,便在旁邊坐了下來。
小乞丐剛吃了人干糧,對徐江南也是好感倍生,只是咧嘴笑笑。
老乞丐見面前的徐江南有些興致,便將瘸腿往旁邊挪了挪,嘆了口氣。“不瞞公子,小人十多年前一直做著梁上君子的行當,這個姑娘便是那時過來的,當時一起過的還有她夫君,是個書生。”
到這里的時候老乞丐面露鄙夷神色,隨后看到書生裝扮的徐江南,又尷尬一笑,繼續說道“當夜我躲在客棧橫梁上,這對夫妻便是夜間遇見的賊人,那書生癱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嚎啕半天,女的站在一邊也驚恐,抵著柜臺。”
老乞丐有些義憤填膺。“不過那書生真他娘的不是東西,呸,眼見賊人沒動手,還以為是瞧上他娘子的貌美了。嘖嘖,竟然將她推了出去,還說換三十兩紋銀的進京盤纏。可誰都沒想到,賊人竟然答應了。書生拿著錢袋子往外面爬的時候,那賊人給那這俏閨女遞了把刀子,她也心狠,在書生的肚子上捅了一刀。哎,小的當時在橫梁上也沒那個膽子。再后來就成這般了。”老乞丐嘆了口氣,面帶羞愧神色。
徐江南疑惑問道“老丈,竟然知道這店做不正當的生意,就沒人想著報官”
老丈搖搖頭,無奈道“怎么沒報官吶,可是誰知道聯名去了清月縣衙的那幾戶人家,一夜之間總共二十多條人命全都死了個一干二凈啊沒有幾個姑娘是干凈著走的。清月縣衙都是不聞不問,連那仵作勘驗出來的結果都說是抹脖子自殺的。扯他娘的卵蛋,傻子都看出來了是官匪勾結了。哪里還敢再多嘴,只不過這些匪徒也不知怎么想的,清月鎮的人要從這邊走,過來給上些銀子,倒也就走了,只不過那些外來人,很少有活下來的。而老朽本身就是個身無分文的老乞丐,倒是想痛快點走,可那群匪人估計是嫌棄我一把老架子了,怕刀子上來最后卷了刃。這才能茍且到今日啊”
徐江南沉默良久,拍拍老乞丐的肩膀。“謝過老丈了。”
老乞丐展顏一笑,滿臉如同老樹皮般的溝壑,心想這公子心腸好,正想瞇眼躺躺,卻見俊俏公子又折返回去,一陣嘆氣,他知道自己終究只是個乞丐,言盡至此,也算是還了剛才的恩情了,既然這位公子不信,他又何必去招人耳目,惹人反感呢。
瞧見整個過程的掌柜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隨即又舒展開來,風情自然而然上了眉角,慵懶的合上窗柩,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徐江南記得當年說書的時候,惹了兇婦,先生與他被婦人追到城隍廟,大氣不敢喘。他卻餓的前胸貼后背,而旁邊的同齡乞兒正烤著螞蚱。
他眼巴巴的瞧著,小乞兒見狀卻將身子背過,遮擋住自己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