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弘道大師,二指并立,點在徐江南肩節處,一點波紋蕩漾開來。徐江南只覺肩膀一熱,四肢百骸像是有股熱流在往這里匯聚,隨后又泯滅消失。
等到這股奇妙熱感不見之后,徐江南睜開眼,還未說話,弘道大師笑著搶先道“開始你感受到的那股氣流便是你體內的真氣。日后你且需多靜下心去感受,讓這股氣機跟著你的意念而動,公子謹記江山滄海也是一土一溪而成。”
徐江南受益匪淺,感激道“謝過大師了。”旋即又問道“大師,那夜一掌是真氣外露所致”
弘道大師點點頭。“想必是他手下留情了,不然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
徐江南拱手謝過。“多謝大師當夜出手相救。”
弘道大師擺擺手,站起身走到窗護前,日頭才落,新月未生,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背對著徐江南,嘆息一聲問道“公子此去,是要往燕城么”
徐江南也是起身,跟在弘道身后,也是大概能猜到弘道大師的想法,帶著凄顏說道“大師認為呢”
弘道大師閉上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阻攔的話到了口舌間又咽了下去,像這種無情站在所有天下道德之上的話語他還是說不出來,醞釀少許,輕聲回應“徐暄著實是個國士啊當年西夏偏安涼州一隅的時候。就算”弘道大師說到這里頓了頓,有個人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稱呼,如鯁在喉。便悄然用那人來替代繼續說道“就算那人如何的勵精圖治,其實也是久病纏身,大廈將傾。
說道底,一個國家,打江山靠的是武夫將軍,但要治國,還是得靠那些書生儒士的啊,涼州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要不是還有幾分中原禮儀,說不定吶就成了中原清流口里的異類了,后來徐暄算是異軍突起吧,替西夏陳家掃了西楚和南越,幾近一人之力讓西夏版圖擴寬了二倍。
這樣一想,不是徐暄,說不定如今西夏早就沒了,哪里會有如今坐南望北的光景了但又不得不提的是,徐暄死后,將天下治成這般的,雖然不是海晏河清,好歹也是有規有矩,那些文士清流也還是有幾分苦力功勞的,你說是不是徐家后生。”
他哪里會不知道徐江南此番做法到了最后會有何等影響,幾近是在與天下的書生清流為敵,撕破那些所謂讀書人的衣冠翹楚。
十多年前一個徐暄幾乎將他們全部踩在腳底不說。徐暄死后,更是為了削弱徐暄各舉動在百姓之間的影響,增加他們的威勢,將徐暄抹成西夏的國賊,面朝長安跪在燕城。十多年后又來一個徐江南要掀翻他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信服力,可想而知。結果暫且不論,只要徐江南的身份泄露出去,天下的眼光都會聚集在他身上,而他在西夏便是真正沒有留人處了,國賊余孽的名頭。
而北齊不用說,肯定不會放過這種大好機會,自然會趁虛而入,西夏基業定是飄搖不定。而此言便是他的暗自指路,當然其中也有他的私心存在。他不是很相信面前的徐家遺子能一己之力將西夏撂翻天,只是想著這些言辭能讓他到時候能收斂一些,給西夏帶來的影響減少一些。
其實在今日的時候,或者說在前幾日第一次看到春秋劍匣的時候,他就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徐江南與夜知冬對拼,神情猶豫不決,直到后來徐江南被一掌擊退,夜知冬乘勝追擊想取人命的時候,他這才嘆息一聲罷了,出手相救。這
些日子每日過來其實也是同樣在猶豫,究竟該不該取此子的性命。顯然取了之后,至少接下來西夏的表面上會風平浪靜很多。但是真要下手,徐暄將他放走時的話語總像佛音一般縈繞不離,像個生死皆在的影子,下一個背春秋劍匣的人能救西夏,夢靨一般將他的殺心抹去。不為其他,就因為說這句話的是徐暄,他又不得不信。
徐江南低頭沉默不語,他雖然不知道弘道大師近幾日的心路歷程,但他明白弘道大師的言下之意,西夏如今的江山可以說是徐暄一手鐵腕打下來的。他若做事過了激,不管不顧動了西夏的根本,同樣也是在毀徐暄的心血。
弘道大師轉過身子,拍了拍徐江南的肩膀,他自然沒有那個道理說讓徐江南放下這段過往,然后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也同樣找不到理由不準徐江南去燕城祭拜,他知道這是一個死結,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只得苦澀說道“徐暄是西夏的功臣啊出了這種荒唐事,怎么看都是陳家對不住他,但話說到盡頭,西夏的百姓是無辜的啊老衲還請公子往后多以社稷為念,多以西夏蒼生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