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秋也是少有碰見這種修身養性幾甲子的老神仙的失態樣子,罕見的失神一會,然后輕聲嘆了句,“道長好氣度。”隨后又補充了句。“道長好胸懷。”
像是啞謎的兩句話更像是江湖術士的故弄玄虛,不過蘇煙霞知道李閑秋說是不同的兩件事,灑脫說道“活了這么久,被你們這群小輩喊神仙喊了幾十年,到頭來卻沒做出點神仙該做的事,倒是汗顏了。”
李閑秋沒有接話,氣氛垂敗像枯萎的黃葉。
蘇煙霞并不在意,喝了口上等雪芽,調笑說道“李小子,給老夫說說看,也讓老夫之后有個底。”
李閑秋搖搖頭,輕聲說道“小子只是盡人事,最后還得聽天意啊”
“好茶啊,上次過來可不是這味道。”蘇煙霞擱下茶杯,攏了攏袖子又說“不說就不說吧,老夫也只要你一個承諾就好。”
李閑秋其實也能猜到蘇煙霞要說的話,可能是想讓他多停一會,晚走一會,多喝一會茶水,輕輕說道“道長請說。”
蘇煙霞幾近無賴的說道“我要你日后助青城山九蓮盛開。如此當初白云峰的一劍老夫也就不計較了。”
李閑秋沒有應承,反而換了個話題略帶無奈的說道“道長在當初為何會選擇我,而不是徐暄小子雖能猜到一二,還望道長解惑。”
蘇煙霞自知處境,話也多,而且詳細,聲音回憶,像是涓流。“當年徐暄確實是個選擇,但是他鋒芒太盛,陳錚的烙印太大,老夫不能救,救了這不是惹禍上身嘛。
再者他馬踏了青城山,那些個心高氣傲的后輩小子跟他不是一個路數,老夫估摸著也尿不到一塊去。”蘇煙霞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話說回來,他不死,西夏估計也撐不了幾年就分崩離析了,嘿,老夫雖然一直老林里面,這俗世的歪歪道道還是知曉幾分的。”
蘇煙霞又睨了一眼一臉心平氣和的李閑秋,哈哈笑道“老夫眼光不錯,你雖然斬了老夫的白云峰,但沒死人,就是可憐了那些東越遺民。再者說,你是天下評第一,老夫不選你選誰怨不怨老夫”
李閑秋知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當年徐暄讓邱掌教離山,但他不會戳破這層窗戶紙,搖搖頭說道“李閑秋在十多年前就該死一次,半年前移花接木給徐家后生又該死一次,前些日子道長上山,李閑秋還是應該死一次,道長都手下留情了。這才讓李某如此閑適。不能怨,不敢怨,也不會怨。”
蘇煙霞面色向往,樂呵呵說道“三次啊,換青城山九蓮繁盛,這樁買賣,不虧,呵呵,值當的很吶。”
李閑秋默不作聲,看了眼西蜀道的方向。
蘇煙霞站起身子,瞇著眼看了下東升的秋陽,碎金灑下,萬物隨和,心生太平氣。
“這些日子喝了你不少好茶,也夠了。”話音未落,身如輕虹,周邊太極乍現,人卻了無了蹤跡。
沈涔在屋子一臉驚愕,疑惑問道“剛才的道長呢”
李閑秋站起身,抖落袍子上的灰塵,溫聲笑著說道“去西蜀道了。”
可惜了,是一去不回的去。
呂清托著拂塵站在觀門前,面對屋內呂祖像,先前的氣息涌動他也察覺到了,看了一眼西蜀道的方向,也僅僅是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冷漠如初問了句“你是來嘲笑貧道的”
李閑秋不知何時呆在了呂清的身后,坐在臺階上,一手提酒,笑著說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