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彈窗弘碧城一府以天下為名的書院里,拂曉時分就書聲瑯瑯,書院依山而建,坐落在山腳,書院里面很是清幽,雖說往來無禁,但一般時分,一身白丁的閑雜人等也不會刻意到書院里面來,書院里面的夫子不多,兩三個,不過上半輩子都是西夏翰林院或者國子監的名譽夫子,急流勇退告老還鄉,享受了幾年的田園生趣之后,也就想著含飴弄孫了此殘生的時候,每人都收到了一封不容拒絕的書信。
到了弘碧城之后,這才了然是什么事,不過倒因為遠離朝野,又是山林幽靜,跟歸隱沒多大區別,再加上暗旨上說這個書院是背后人是那位景州書香門第連綿了幾百年的唐家,這才安定下來,又生活了幾年,發現并沒有朝堂的拘束,恬淡自然,也就半旬一次開言授課,其他時間要么縱情山水,要么著書做著造福萬世的功德,畢竟江山再美,也是那些年輕后生的事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再后來也就喜歡上這份山水,索性將家業都遷徙過來。
而世子書生想入書院很簡單,門欄并不高,里面的學生也都是五花八門,天南地北的都有,并沒有規定說只能收世家子弟,或者說收權貴兒孫,寒門書生多的是,而且都是象征性收點銀子,沒銀子也沒關系,幫忙謄抄書卷就行了。書院的書具體來自哪里不知道,不過這幾個有些眼界的夫子,有些年輕的時候在西楚官場上任職過的謝夫子卻是從這經卷中看到了幾本原本隸屬西夏皇庭的書籍,當場就潸然淚下。
而這些書任何人都能看,只是不能外借,可以摘抄謄錄,其他的則沒有任何限制,里面也沒有侍衛看守,本來就是在一個類似世外桃源的地方,西蜀道腹內,當年西夏滅西楚戰火都沒牽扯到這里,后來又跑來了一群流民,寒冬過后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盎然景象,書院幾年的經營下來,倒有小幾分正始之音的味道。
不過那些求學的書生,聽學簡單,要讓這些個性情溫和的老夫子認可確實難如登山,有些眼光的也知道這是跨上西夏中樞的終南捷徑,不過這青云梯可不好爬,那幾個夫子看著倒是平易近人,沒些個真才實學真不敢上去搭訕,也沒誰愿意做這種掃興的事,都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要是第一眼就給帶了個功利心的帽子,嘖嘖嘖,估摸著是沒戲了,不過到現在,也出了幾位親傳桃李,前幾位已經站在了西夏廟堂上,位置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誰都知道,只要沒有離開京城,往后幾年的事,誰能看的死,況且人家背后還是這么幾位享譽桃李界的老圣人。
還有一位最小的,年紀還未弱冠,聽說還是北齊的人,姓呂名嘉,怎么過來的西蜀道似乎除了他本人沒人知道,但是成為謝夫子的徒弟也是一番傳揚許久的文壇逸事,相傳當時呂嘉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跋山涉水來到弘碧城,可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當時正好謝夫子在書院開經設宴,曲水流觴本是一番雅事,可呂嘉卻不顧眾人顏色,小小年紀孤飲三杯,身旁眾人一臉慍色,本就是北齊的人,于西夏這群人水火不相容。
奈何謝夫子沒出聲,也就只得忍氣吞聲,等到三杯酒盡,謝夫子環望四周,這才樂呵開腔說道“小后生,酒你飲了三杯,若是沒說出讓老夫認可的三句話。老夫可救不了你了。”
呂嘉年紀雖然小,酒量卻不小,三杯入肚,面色不變,聽到謝夫子的話語之后也是知道自己所在的處境,倒也不慌,第一句竟然是說這酒水不如北齊的烈。
第二句更是放肆問謝夫子“夫子以為西楚當亡不當亡”
在座的幾百位世子書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臉上鐵青,誰都知道謝夫子當年是西楚的翰林侍詔,再加上這弘碧城是什么地方當年大秦滅國,一個大秦的士大夫為了不吃西周的一米一糧活生生餓死在這里,謝夫子卻是從西楚的侍詔做到了西夏的國子監學士。他們這些無論是求學,還是想著試試運氣的再沒腦子也不會說出這么一番揭人傷疤的事來,如今呂嘉黃口小兒大放厥詞,將這層掩蓋的窗戶紙無情戳破。
謝夫子聽到此言之后,臉色也是陰沉下來,不過所幸謝夫子涵養極好,沒有趕人,以前對這件事避而不談,如今有人問及,也是思究了好一番,因為他本就不擅長國事,擅長音律詩詞,所以思考的時間有些長,最后苦澀說道“西楚氣數已盡,國運不濟,亡不在人事,在天事。”
呂嘉卻是越發狷狂,像是故意砸場子一般,睨了眼四周的儒生輕狂笑道“夫子難道不曉圣人說的子不語怪力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