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子等著方云坐下之后,一邊寫書,一邊低著頭問道;“有何事啊”語調漸提,微微有些不耐煩的語氣,并不是有意落下冷臉,而是方云二人本來就失禮在先,無論李顯彰還是徐江南來的時候,都在各自等著謝夫子忙完手中事,雖然沒有幫忙,但是那份并不是矯揉造作出來的姿態讓謝夫子很是贊賞,說話自然就好聽,而這主仆二人謝夫子并不知道身份,再加上就算方云有些禮節,罅隙小事上卻分明比不上徐江南的為人處世圓滑卑微,吳青用袖子掃塵比起徐江南在臺階上抖落鞋子上的泥土,這番一比較,自然就落了下成。
方云微微皺眉,畢竟這些年并沒有人這番同他說過話,來府上的皆是有所求,說話間自然就放低三分姿態,而他耳濡目染之下更是習以為常。
也是這時候,謝夫子像是寫完了昨日的記事,洋洋散散一整卷,停下筆,用手捧著,小心翼翼的吹噓了幾口氣,然后用手摸了摸,沒見著脫落墨色,這才擺放到一邊,也才抽出空抬了抬頭看了一眼養尊處優的方云,瞧見二人的裝扮和動作,心里瞬時有了考究,只是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來,又回到座位上,斜著身子自然坐下。
方云終是開了口,“老先生這兩日可曾見過一個背劍匣的人”
謝夫子先是從幾案下面取出一方硯蓋,將硯臺遮掩之后,沒有直接答復,反而問道“公子是從京里來的”
方云疑惑回望了眼站在外頭的吳青,眼瞧吳青一臉無辜神色,滿頭霧水的轉過頭,沒有隱瞞的點點頭。
謝夫子沉默一會,神色不變,提著已經有些干涸的小筆在桌面上寫了個“方”字,不說話,徑直的看著方云。
方云愣了愣,真是覺得奇了怪了,自己和吳青到現在基本上什么話都沒說,就被人看穿了身份,難不成這山里的人真的有些個神仙手段不成方云呵呵一笑當做掩飾,也是點點頭應承下來。
謝夫子得知二人身份,知道這是自己要等的人之后,怔了怔神。就算是聽了李顯彰的一番言論,謝夫子也有自己的考究和想法,不過像他這種讀圣賢書的人,很容易認死理,只是他還好,有些東西本來入心不深,加上徐江南與唐家的關系,還有李顯彰的一番教唆,也就只是換了個方式而已,本意并沒有變化,如今太多的讀書人心術不正,老夫子著書這是這般道理,育人也是這番道理,就想著給讀書人的血骨里注入一番清流進去。不過李顯彰說的又讓他不能理解,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人活著才有出路,才有機會成事,這口中的一語下去,幾乎是將徐江南推到險境,難不成真的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說法又或者說徐江南有人庇佑謝夫子瞬間進退兩難。
方云瞧著謝夫子的面色也是好奇,想看看這老先生葫蘆里究竟在賣些什么藥。
吳青雖然不敢再次逾矩,雙手懷抱靠在門外的竹欄上,一眸子陰沉面色,他也好奇這老人家是如何看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氣機探索,也是發現這老頭子并不是何方修道的神圣,不擔心。
謝夫子將小筆又是懸掛在筆擱上,雙手十指交疊,一拇指擱在另外拇指上摩擦,又想起當初李顯彰化名呂嘉在他身邊當類似刀筆吏的書童之后,只要提及廟堂,只要有點蛛絲馬跡,李顯彰都是不假思索有言必中,謝夫子呼出一口白氣,直白說道“你們要找的人,往衛城去了。”
{}無彈窗第二日天色將亮,衛澈騎著徐江南的老劣馬優哉游哉堂而皇之的出了城,青楠城縣衙辦事也是迅速,這送銀子才進后院,這邊就張了榜,說袁府夜里不小心失火,正巧秋日干爽,火借風勢,越燒越烈,到如今已經查清尸體共七十三具,無一幸免的燒成黑炭,至于身份之內的,沒人認得清,也沒人過來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