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就呆在城門口,為了不礙事,隔著有些距離,餓了就買幾個饅頭,揣在懷里,因為冷,沒有立即吃,而是先捂熱雙手之后,這才咬上幾口,也沒敢喝酒,他知道自己喝酒會誤事。
每天就像個望夫石一般望著進出的人群,如果被車馬遮掩住視線,便急促的踮起腳尖,雖然無濟于事,他只是記得自己師父坐化之前跟他說過,有恩要報,有仇也要報。
他當時問師父什么是恩,什么是仇。
深山修禪多年的老法師當時也就點點頭,緩緩開口,天地呵護為恩,父母養育為恩,貴人提攜為恩,智者指點為恩,危難救急為恩,仇便是亡國為仇,滅門為仇,奪妻為仇,殺父為仇,余舍啊,你要記住,一,你不是君主,也沒有文牒,亡國的仇與你無關,二,你也沒有門楣之分,談何滅門,三,佛家人講究無情無欲,摒棄男歡女愛,娶妻就已是破戒,你要謹記,四,你父親當年把你托付給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坐化在了西域。
所以這輩子,你很幸運,沒有仇可以報,只有恩。
余舍那會就只是傻傻的笑,師父說他幸運,他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他從來沒想過這種身世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其實是悲哀的,師父說他不用記仇,他就從來沒有記過仇。
不過余舍雖然記住了這些,卻沒有深想老法師話里的玄機,坐化在了西域,他只是知道坐化是一個很虔誠的行為,當一個人心里有佛的時候,或者說要去見佛的時候,就會坐化,去見佛祖,而老法師當初說他心里有佛的時候,余舍也想過坐化,看看心里的佛是什么,可惜坐了好些天,到頭來除了餓的肚子痛,滿地打滾,并沒看到半點佛的影子,可是他并沒有覺得師父說的是假的,零星半點都沒有,師父怎么可能會騙他呢
余舍覺得是自己太笨了,因為還沒見到自己的佛,所以佛不讓他坐化。
衛月對他有恩,所以余舍想要找到她,這個應該算是師父說的第五個,危難救急,他赧然一笑,不過借機想到了自己的師父,余舍又是悲沉下來,連饅頭都吃不下了,收了起來,放進懷里,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城門口。
余舍其實也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假使讓他找到了衛月,怎么報恩一聲窮酸的樣子,身上所剩無幾的銀子就連自己織的草鞋早就破爛,凍得通紅的拇指都從草鞋里伸了出來。
余舍似乎也是發覺了,覺得膈著慌,便用一腳抵在另外一腳的腳后跟,將沾著灰的腳趾往后縮了縮,緊接著又專注了起來。
又等了大約一刻鐘,天色漸亮之后,余舍旁邊的客棧一個小二端著水出來,肩膀上擱著汗巾,習慣性往左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抹熟悉的黃布僧衣,也是搖搖頭,說起來這東城門口的百姓基本知道了余舍,每天都在,穿著倒是像個僧人,杵著像個柱子,問他也就是說等一個叫秦月的恩人,可是秦月這個名字,他們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是誰,問他其他的比如恩人住哪,就是一問三不知,只會憨厚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