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起先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問答之法,不過知道這是最直白的方式,也是給了自己大量空間,因為之前這些世家所處的背景他知曉的并不多,而今聽到鄭白宜的詳細陳述,心中就有了個尺度,對于這些書札上記載的有些東西就合情合理了,而鄭白宜這時候才說也是想考考徐江南,就這么短的時間呢,如何拿出應對之策,是壯士解腕,還是神來之筆,又或者堂正無奇,像在這種幾炷香之內的短暫時間,要拿出來的想法,自然是與性格掛鉤,鄭白宜這般做法,一是考究面前人有沒有入心,二就是想看看徐江南究竟有幾分功力。
徐江南初逢此事,腦海思路很多,卻是雜糅成一團,閉上眼,思量半晌,抓住一線頭,剝絲抽繭之后,這才睜眼,很是果決的款款而談,他一說話,之前的興奮便就消散無蹤,換上的是一副波瀾不驚,鄭白宜面無表情,沒有贊許神色,也沒有不悅露出,就像聽著城里的閑碎瑣事一般,徐江南愈說愈是自信,直到自己覺得滴水不漏之后,這才收聲,有些期待。
鄭白宜微微頷首,并沒有否認徐江南的做法,只是輕聲點評說了句,斬草除根是好的,但法子太過暴烈,容易得不償失,想想大秦的圍三闕一,同樣是斬草除根,可沒廢一兵一卒,而血腥彈壓之下,逼得狗急跳墻,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結果是到了,不同樣也是元氣大傷你現在是過來人,自然知道當年那些世家并無后續手段,若是當年,這事就不得不防啊。
徐江南躬身受教。
也就這般,每日鄭白宜到了點就會過來,說一些,問一些,聽一些,點評一些,到后來便只是點頭,沒有最后的階段,徐江南潛移默化之下,愈加內斂,原本的世故圓滑又似被打磨了幾分,眼神深邃靈動,比起之前有幾分市井狡詐的慧黠更有神韻。
等到鄭白宜點評不了的時候,他便不過來了,一切任憑徐江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他眼里,有時候神來之筆不就是任憑棋子施為
就這樣日子有序而又無序的過去,徐江南在慢慢給自己鍍金,不求腹內錦繡,但求不是草莽。
又是一旬過后,離衛家老祖宗大壽僅有七天不到,各人各事按部就班,就等著衛家敲響衛城洪鐘的時候,衛澈卻是在槿下院,捧著卷圣旨怔怔入神,而這些時日又是殺了不少人的衛敬,坐在桌子上,自顧喝酒,吃著花生,他雖然知道自己輩分高,但同樣知道這種事他能看出來,但要想出對策,就不是他能做的了。
雖然他早就在“老祖宗”那里得到過提醒,不過當這卷圣旨真切到他手上的時候,還是冷笑。
衛敬喝完了壺中酒,吃光了盤中花生米,起了身子,輕聲說道“什么時候殺他”
衛澈知道二叔說的他不是前些日子要殺的韓家人,還是自家劍閣上的那位,以前圣旨不到,他可以裝作不知情,但如今圣旨到了手,不遵便是抗旨,前者事可大可小,后者只能大,小不了。
衛澈收回神色之后,像是沒聽到一般,將圣旨合上,然后撇開話題笑著說道“月兒這些日子倒是不錯,像模像樣的,看樣子以后我會輕松不少。”
他知道這個二叔,外軟心硬,也就只有衛月能夠讓他心軟下來,所以帶上衛月,像是要止住他的殺心一般。
可不知道為何,今日卻行不太通,衛敬一掃袖上灰塵,像是得到了誰的授意一般,輕聲說道“我去劍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