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從天臺上上臨摹下來的劍痕也給鄭老看過,只是換來的事一笑而過,徐江南其實也懂他的意思,若是要走別人的路,你便只能落在后面,無論你怎么跑,怎么追都是無濟于事,不過這只是鄭白宜一家之談,徐江南在江湖里察言觀色多少年自然也能看出鄭白宜很是自傲,幾千年守閣下來,表面清心寡欲,實則遠遠不到,只會積壓下來,他本就是個后來人,不先順著前人腳步走上一程,就算有野心,到時候怕也是消磨殆盡。
那天崔老那一手給了他一些靈感,或許這不是什么偶然,他以前在這方面閱歷淺,什么東西都覺得是一招一式的刻板緣故,因為就連李先生說書也常用詭譎二字來搭配劍法,還有最初李先生救下小煙雨的殺人身法,給他造成了一種虛幻感覺,讓他覺得高深的東西一定要繁瑣才算,又或者讓人看不出門路才是,又或者是李先生說書時候說的,真正高明的劍術就是沒有劍術,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招是什么,別人又如何破解,他一直覺得在理。
可隨著經歷的事情之后,閱歷漸漲,從方云到崔老,又或者是衛城當夜遇見的白衣女子,對敵幾近就是數招之內高下立判,再多點那也是另外一個人的招架之力,不算還手之功。
直到如今想起在劍意上高屋建瓴的崔老那一手落白梅,他突發奇想,或者一開始自己想的便是有了偏差,可能這些就是一劍之威,天臺上那些痕跡縱橫卻又深淺如一的劍道,其實就是一劍下去的戰場,尤其是領悟到崔恒天那手精絕劍意,實在是高山仰止,還有青城山趙生徙,一招一式都是道法恒久,太極頓生,招招取人性命,要說詭譎,那也是一身的道行詭譎跟招式并無太多關系。
徐江南看完一頁,換了個借光姿勢,又順著往下翻,趁著空檔喝了口醒書茶,有瞥了眼窗戶外面并無異常的情景,繼續低頭閱書,衛澈上京一事算是跟上了他的衛城之行,江湖里如今也就這兩件事算是個能起漣漪的石頭,他的已經快觸到邊了,就看還能回蕩多久,衛澈不一樣,才落水,浪有多高還要兩說才行。
這算是江湖與朝廷的第一次直接接觸,在此之前,并無太多掛鉤牽扯,青城山算是個例外,因為具體說來,這青城山本就不是江湖人,而是出世之人。而在這之前,除了衛家掛了個衛城候的頭銜,金陵方家也好,還是豐州吳家也罷,與西夏朝廷,又或者北齊朝廷,并無太多牽扯,又或者說明面上牽扯不大,暗地里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天曉得有沒有。
說來也是奇怪,他本想著自己一趟衛城之行下來,怎么說朝廷也會多看上他幾眼,而且不僅是他這么想,就連衛家那位“老祖宗”也這么想,可奇了怪的就在這里,不先尋自己的麻煩,反而又去招惹上衛家也不知道是陳錚胃口太大,還是根本就沒把自己當一盤菜,不過也好,他樂見其成,不過衛澈敢入京,這事他沒想到過,按理衛家沒必要冒這么大的風險,若是他處在那個位置上,指不定能拖就拖,等到金陵將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的危機自然就沒了。
不過江湖也有說法,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風險大,利益同樣不可想象,至少每多活一天,衛家名聲在江湖里便是如日中天,衛家有這么個偏向虎山行的膽色人物在,一般宵小也不敢亂動,這就是威懾。
徐江南有些艷羨衛澈,隨便挪下腳便在江湖整了出這么大的動靜美譽,自己九死一生也只是換來這些人的茶后談資,不過這些時日他也在想一個問題,按理來說徐暄的仇人應該是要成為雨后春筍,一掇接一掇的冒出來了,如今卻是安靜的不想話,反而比上衛城之前還要清凈,實在反常,最初開始他還當是徐暄當年的事已然被沖淡過去,后來一想,怎么可能江湖人有仇必報,雖說仇不及妻兒是規矩,可同樣也有父債子償的說法不是,不過想到這里,恰巧樓下有人粗著脖子罵道,姓徐的他算什么東西,要不是有個九品劍仙的師父在,怕早就成了那名女劍客的劍下亡魂了,要說真厲害,還是那青城山的趙掌教厲害,獨戰二九品,先是打跑一人,繼而又是打傷一人,至于姓徐的,哼,我看哪,要不是當時手下留情了,怕是連一回合都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