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涔起先出生官宦,家道中落,淪落到風月場所,一般這種人,幾乎再無出頭之日,混吃等死而已,而沈涔卻是出了頭,雖說到了雁北,可成了春煙坊的幕后之人,其中貓膩有些嗅覺的都能知道,李閑秋當年就猜測她是陳錚過來暗查陳煙雨一事,所以當時在陳煙雨還未長成之時便類似自投羅網的上了門,免得查著查著查到徐江南的身上,畢竟當時陳煙雨一人在他眼里,比不過徐江南,他在白云樓里答應過徐暄,卻沒有答應說讓陳煙雨也活下去。
而且還有一事,就是他想看看徐暄是不是真能算到身后百年。
就此一事,若說沈涔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子就不靠譜,能獨當一面,做到春煙坊的幕后掌柜,若說沒有能力,沒點主見,李閑秋不信,相信金陵那人也不會信。
只是現在沈涔不說,愿意當一個見識短的弱女子,李閑秋也不會去多嘴,相安無事就好。
與此同時,遠在西域萬佛寺的塔林內,一穿著俗家衣裳的中年男子,眼神迷蒙的望著中原北地之上猶如實質的血色迷霧,忽而眼神清明了一下,想了想,毅然而然抵足而去。
要論佛門,中原佛法能追溯到大秦之時,鼎盛之時有著和青城山分庭抗爭的繁復景象,天下間時不時便會出現幾個類似邱掌教這樣的威望大師,只不過就像潮水起落,大秦之末的一場五王之亂,秦王藏匿在佛門之中,雖說躲過一劫,可東窗事發之后,沒過幾年,五王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便下了滅佛法詔,說佛為惡,佛教實為邪教,各地上下焚燒佛經,打砸佛像,也就那持續的十數年,算是毀了中原佛門的千年底蘊,元氣大傷,雖說當時秦王依著有當年救駕情分,護下了不少沙門佛僧,可惜也是一蹶不振,爾后周王朝建立之初,為了皇家之名,頒布復佛法詔,這幾千年的繁衍養息之下,雖說有著蒸蒸日上的光景,但江湖威望遠不及當初,也就一個飄忽的南北寺獨樹一幟。
當然也有佛門大師,例如說經五十年,論佛一甲子的悟法大師,但無一不是仗著昭玄寺的名聲,跟皇家牽扯在一塊,祈佛修心,跟江湖八竿子打不著,尤其是個類似文弱書生的體質,更是上不了江湖臺面。
不過中原像天臺山那般的小佛小寺卻是眾多,除卻身份,弘道那樣的人物應該也有不少,但拔尖的那類,比之青城山,就少了太多太多。
青城山內,目睹了寧西居北上的邱掌教帶著小男孩去了趟內院,早之前放他去藏書樓的時候邱掌教在內看見了一個比之小男孩大不了多少的小道士,小道士穿著并不富貴,瞧著衣物都像是盥洗多遍之后的泛白神色,躲在書架后面,聽聞到有人進來的聲音,抬了下頭,瞧見有個陌生人私自闖樓,先是皺了下眉頭,繼而很有禮節的福了一禮,然后繼續自己的手中事。
邱掌教當時輕輕一笑,沒有在意,后來偷偷看了眼他手上的書目,這才有些驚異,不過書嘛,不就是給人看的,尤其是這種讓他心生好感的小輩,掉書眼里總比掉錢眼里要好。
他一來,小男孩便知道是何意思,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上書物,他識字的功夫都是這老人教的,如今好不容易能施展拳腳,尤其這書中東西雖說深了點,但他能記,而且老人以前不就說過,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總會有個時候會懂的。
他假裝不失落的一笑,有些大氣懂事的說道“走吧。”
邱掌教摸了摸他的頭,笑了笑,牽著他出了門。
到了后山閣樓,推門進去,滿屋子金銀珠寶。
小男孩疑惑轉頭。
老人眼角皺紋很深,卻是笑道“老夫什么時候騙過你,拿吧,想拿多少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