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輕輕一笑說道“老爺子先前不是說了個趙京兆,殺他個滿眼桃花紅。”
李懷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卻沒有否認,眼里欣賞之色更加。“那三類人若是讓曹老爺子過去談教化,那不是對牛彈琴本就是個吃軟怕硬的角兒,你把他打趴在地,說不定他拍了拍屁股起來,非但不恨你,還得抱著你腿喊你爺爺。
朝堂中人為了自保,很多都扎黨扎群,換誰過來就算有手段,來幾個所謂的同道中人說說情,那刀子照樣下不去,你爹就是瞧見老夫無根無萍,再者擱現在來說,朝廷之中還有涼官越官的說法,在二十年前,老夫一個寒門子弟,跟他們不對路數,也就沒有情面可講,所以這個刺史位置也就老夫能坐穩。不過呢,瞧著樣子,跟曹老頭罵了那么多年,似乎也該交權了,戀棧不歸可是大忌。”話雖然這么說,李懷眼里的落寞之色徐江南看的一清二白。
李懷嘆了口氣,似乎有些事終不能幸免,繼續說道“說你爹冤死,這事是真的,而且不止老夫知道,滿朝文武也都知道,你爹反不了,你爹是個比聰明人還要聰明的人,若他要反,在蜀地就可以找個借口不歸朝,天下之地,為西蜀最為易守難攻,就連關中城墻百丈也不及,為何還要回京復命滿朝文武裝傻充愣而已。
可說你爹死的不冤,這話也對,朝廷中人想他死,江湖世家想他死,就連北齊,也想他死,但要說沒有活路,這話放在現在,我都不信,不過十條偷生活路之中,你爹選了條取死之道,說老夫明哲保身也好,膽小怕事也罷,在老夫眼里,徐將軍就是死得其所。”
徐江南眼眸微低,像是有些慍色。
老人呵呵一笑,不問不顧又是說道“打天下哪有不死人的,你爹只不過死在了一個錯誤的地點上。選了條讓老夫最敬佩的路。”老人吸了一口氣,吐出來之后才暢快說道“你爹在西夏朝廷位高權重,你覺得會沒人想去抱這棵大樹又或者說是你爹為了避嫌黨派權臣的名頭,怕圣上起疑心,皆拒之門外。”
老人輕哼一聲,搖頭說道“你爹其實打心眼了瞧不起這些人,縱橫之術講究謀兵謀國謀天下,朝廷那些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的背后卻是謀權謀利謀名聲,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爹愿與老夫說上幾句,喝過一次酒,老夫覺得榮幸之至,可同樣也覺得悲哀之至。
放眼滿朝,求權之人太多,讀書人讀的是治世之道,明理之道,卻不是求權之道,為官之道。”老人悲哀閉眼,感概說道“說到底,就是風骨歪了啊。一個只會上奏朝廷說地方祥瑞的張鸞,一個只會在錦繡文章中夸夸其談的霍廣漢,還有就是陰謀陽謀只會用在爭權之上的嚴騏驥數不勝數。”
老人眉眼低垂,自嘲說道“老夫說了這么多人,可其實自己也是貪生之輩,換做當年,估摸著也是茍且藏名,了卻余生。”
徐江南默不作聲。
李懷望了眼天,天邊很藍,他卻是惆悵滿懷的說道“可其實在他們眼里,你爹才是風骨不正,還有如今敢為徐家言的禮部尚書周東年,可惜了,滿門抄斬,不過這老頭子似乎早有先見之明,打發自己的兒子去云游天下,倒沒斷這份周家香火,比起他,老夫實在是汗顏。按理來說,這事得我來做,又或者說至少得為你們徐家出出聲才對。”說完之后,李懷徑直看著徐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