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月淺淺一笑,不做聲,其實這話在她聽來是讓她有些心喜的好事。
沈涔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說道“閑秋這輩子做事都沒有章法,也就沒人能看出他的心思,而今連你都能瞧出來,我怎么可能看不穿,可實際上看穿了又如何,他這招是陽謀,想著跟那東越娘娘雙宿雙棲,讓我替他看著徐家這小子,還有小煙雨,這兩人打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過活,一個無父無母,一個是爹殺娘的慘絕人世,都是苦命人,他放不下,卻讓我來擔著,也是心狠啊。”
衛月斂著神色,想插嘴,卻被沈涔打斷說道“所以他走的時候跟我說對不住我的下輩子再還,實際上他下輩子也還不了,得八輩子,十輩子我才放過他。”
衛月抿著唇不說話。
沈涔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原本姨帶你北上本來就是想把擔子給你,可后來一想,這么做不厚道,你喜歡徐家小子,若他有意也就算了,可若是跟閑秋一個性子,我是黃土一埋不管身后事,這不是把你往姨這條不歸路上推這條路,姨也走過,知道有多苦,所以這種事,姨干不出來。不過這事現在卻提不了,好歹也得等到他把手頭事給做完,到時候這個惡人,我來做,小煙雨是我帶大的,我的話應該也管點用,到時候不說名分,定然讓那小子給你一個交代。”
衛月撲簌撲簌眨了眨眼。
沈涔捧著茶水走到窗戶旁邊,喝了一口暖身后笑道“不過姨現在還是好奇,西蜀道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就沒有一個能入你眼的非得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徐小子姨怎么看模樣也不是很俊,倒是那副臭脾氣,跟閑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衛月臉上一紅,氣急敗壞咬牙切齒說道“說來就更可氣了,誰說他好看了,在西蜀道遇見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而且姨,你肯定不知道,他當時還幫一個傻子纏著我,讓我好不難堪,那一會,要不是怕暴露行蹤,說不定,哼哼”衛月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手起刀落的狠辣樣子,可是一會兒,衛月自己又收回手,瞇著眼像個狐貍一般說道“但是他丑歸丑,誰要他丑成我喜歡的樣子了。所以這輩子啊,我就纏著他了,誰讓他讓人那么纏著我的。這就叫善惡終有報。”
衛月說的理直氣壯,其實知道自己并沒有那么理直氣壯。
沈涔掩嘴輕笑,望著客棧下面絡繹不絕往南過去的趕馬俠客,背囊書生,偶有思量。
衛月說完以后自己也是傻樂,笑了一會似乎又變成了當初那個毫無心機的姑娘,輕言說道“姨,他不會有事吧。”
沈涔唉聲嘆氣,小半會之后說道“閑秋那封信你不是也看過西夏這位天子,所圖甚大,明面上是東越遺臣,實際上不止,除了暗地的北齊,他要收拾的還有那些千年世家,這里的千年世家跟你們衛家不一樣,衛家處在江湖,幾百年來也就你爹當過一個衛城候,你哥也就是半吊子的異姓王,可入主涼州的太原王氏,在江南道那邊的蘭陵蕭氏,還有金陵周邊的瑯琊王氏,這些不一樣,世家之累,如頭上懸刀,西夏無論是以前的遷都,還是后來的科考,都是為了讓百姓有晉升一途,不然就憑當初太原王氏在涼州朝廷占了半壁江山的本事,西夏這位天子發號施令能不能發出涼州都還是二話,而且百姓和世家或許是天生死敵,一個將相無種,一個將相有種。
但給這些人動刀子得十分小心,跟東越這些樹倒猢猻散的遺臣不一樣,這些人逢迎的是家族利益至上,要是哪里虧空了,族中老人一指,不用多說,這后生小輩就上去用性命填坑了,填滿為止,打虎不死,必被虎傷,這些世家的反撲,可是要傷朝廷根本的,金殿那位怎么可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