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月忽然很是驚疑,跟徐江南認識這么久,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可從沒聽到過這種擔責話語,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摸他額頭。
徐江南有些苦笑不得,抓住衛月另外一只手腕說道“我沒有病,這話也不是醉話,做了個夢,醒來就清醒很多了。你知道我在夢里都聽到什么嗎”
衛月起先還有些許掙扎,等聽到后者話后,便開始安靜下來。
徐江南等她安靜之后,手上的勁也松了很多,只是依舊沒有放開,將手擱了下去,兩人的距離也是因此近了不少,衛月臉上一紅,卻沒有拒絕徐江南的此番舉動,或者她自己心里也很喜歡如今的樣子,以至于夜風吹著發絲迷了眼都不舍得伸手去捋。
徐江南勾了勾嘴角,伸手將她額前的發絲捋到耳后,然后說道“下午一場夢,我倒感覺跟過了十多年,我夢見了我爹點兵南下,他在點將臺上說了一番話。你想不想聽”
衛月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徐江南吸了口氣說道“我爹說了四句話,第一句是家有父母而無嗣者,出列。第二句是兄弟同在軍中,幼者出列,第三句是父子俱在軍中,子出列。最后一句是,凡出列者,留守軍營,送死不該你們來。”
衛月微張嘴唇,想要開口。
徐江南像是知道她要問什么,點頭說道“那一年我娘還沒懷我,我爹卻南下了。”徐江南摸了摸衛月的頭,然后轉過身子對著外面。“都說我爹用兵如神,洞若觀火,實際上在哪里打仗不死人他就是覺得自己還有點能力,他若是跟著南下,會少死些人。”
徐江南嘆了口氣,望著外面若隱若現的明月說道“以前我覺得天下萬事,都是該管的人管,朝廷管百官,百官管百姓,可到頭來他們都不管了,我一個什么都不是的人管個卵啊西夏五州兩京有多少城,死多少人一個大俠一個名臣就管得過來嗯,大俠就有千手千眼啊,名臣就得剜肉補瘡還不如爛了,爛的一干二凈的好。”
衛月怔怔說道“你在賭氣”
徐江南拍了拍窗沿,很多話憋到嘴邊,最后又咽了回去,很沒出息的點了點頭。“有點。”一會又補充說道“就一點。”
衛月嘴角噙著笑,眼睛彎著像懸著月。
徐江南繼續說道“下午夢見我爹,才知道這個想法錯了,他們不管,可總要有人管,爛攤子就在那,爛到底死的人只會更多,不止百姓,還有江湖。所以在這之前,我去遼金,是不得已過去,如今不一樣,是我自己要過去。七品八品的江湖人都去了,你說我好歹是個九品,他們眼里的高山,應該也能鎮一下場子,我不去,他們就得死多少,才能到高山的高度”
衛月靜靜呆在他邊上不說話。
徐江南沒聽到衛月說話有些奇怪,便好奇說道“不說了。”
衛月學著徐江南的樣子,撐著窗沿,唉聲嘆氣說道“你都拿出伯父了,我還能有什么底牌能壓著啊,伯母當年可是跟伯父私奔的,情深如海,伯母都沒攔住伯父,我有什么理由能攔著你啊。”
徐江南笑了笑,他也沒想到他還沒和衛月成婚,衛月已經在角色上開始代入了。
其實他也沒有想到,不僅僅是衛月,包括他自己,擱以前的時候,這些話,怕是陳煙雨,也聽不到,他就這么不設防的跟衛月說了。
衛月想了很久,側過頭假裝無事一般給他理了理衣襟,緊接著把頭埋在徐江南的胸口,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得活著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