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一邊將毛巾擰干,一邊針尖麥芒說道“是,我是婦人之見,你不是,你唐裕什么人吶,唐家太公,領尚書銜,可到頭來呢,還不是白發老翁一個,多大歲數了,摻和進去圖什么啊”
話是這么說,手上動作沒停過,將熱毛巾遞給前者,有些擔憂說道“這事要不就算了吧,老身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些年,跟姓陳的打交道的那些人,哪些人有過好下場的”瞧著老人面色,老婦人趕忙說道“好好好,老身不說了。”可轉身的時候,依舊負氣嘀咕說道“嘿,實話還不讓說。”
老太公接過熱毛巾,擦了擦臉,然后又擦了擦手,這才說道“你以為我想”老太公隨后揚了揚手上的文牒說道“是咱們這個圣上認定了老夫。不然這么一份生殺大權的名單就扔我這里他能放的下心”
老婦人唉聲嘆氣,不過突然說道“他不會對小徐子下手吧。”
老太公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的。讓咱們來的時候,可是北騎的人,然后還有小徐子的親筆信,說明他和北騎關系不錯,如今這個風口上,圣上不會找北騎的麻煩,而且納蘭也不會那么不智,口氣再大,先殺文臣,再誅武將他想干什么”
老婦人撫了撫胸口,如今在她心里,徐江南就是她的命,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這個孫兒才見了幾次,吃飯的時候也想,這睡覺的時候也想,而且經歷過唐家盛衰之后,她什么也不求,就求這個孫兒出門在外能少吃點苦,可每次給菩薩燒香的時候,就會想到自家女兒跪在門前的畫面,燒著燒著,自己就會哭起來。
后來呢,燒香拜佛,好不容等到了自家孫兒的消息,尤其是將要成親的好消息,信上小徐子說麻煩二老跑一趟衛城,這對老婦人算是麻煩事嗎她巴不得多跑幾次,可出了門之后,又開始打聽女方的品性,待聽到衛家閨女為了前者背出家門的時候,點頭不止。
現在想來,只要不是小徐子的事,她都能得過且過了。
一路山水,即便是最安穩的馬車,長途跋涉對人都是一種考驗,尤其像她這種老婦,舟車勞頓,即使每日要睡過去大半,但臉上依舊是止不住的勞累神色,勞心乏神。
可每日離長安愈加貼近一步,她就歡快一分。
所以現在,在她心里,如今小徐子的婚事,才是她的大事,至于其它,無關痛癢,自然也不想老頭子再摻和進朝廷里去,免得又要多幾分波瀾。
聽到老頭子這么說以后,安了幾分心,接過老太公手上的毛巾,擱到盆里,然后說道“那你還多想什么都一把老骨頭了。”
老太公又坐了下去,給自己斟了杯熱茶,品了一口說道“你說得對啊,我是一把老骨頭了,還要這些名聲干什么,可你想沒想過,小徐子他要不要呢。以前,你不老是說老夫不給徐暄撐腰,就想著府上的那塊牌匾。”
老太公自嘲一笑,“同天齊老,與國咸休,人要是沒了,要塊木頭有什么用”
老婦人心里不是滋味,囁嚅了半天,只是說了一句“喲,老頑固舍得開竅了那你打算如何做”
老太公搖了搖頭,“見招拆招,只要老夫做了科考官,這就是圣上給百官的一個烽火,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誰要是敢參小徐子,也得顧及一把我這個老骨頭,對他來說總歸是好的。”
老婦人收拾好東西,端著銅盆走到門口,橫眉說道“別的事老身不管,要是誤了小徐子的親事,老身第一個找你算賬。”
老太公笑了笑,亦如早年千篇一律的回答“老夫知了,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