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歆哪怕見多了世事,初聞此事,也是捉摸不住頭腦。
謝長亭難得一笑,樂道“想不通是吧,我想了二十多年都沒想通。但是后來我想到了一種解釋。商人逐利,文士求名,徐暄想跟我說的是,他求的是大義,而我謝長亭求的是名,不如他。”
周彥歆試探說道“或許徐暄是想讓先生接過旗幟。”
謝長亭盯了一眼周彥歆,見后者臉上赤誠,并無調笑之意,這才開腔順勢說道“所以說你不適合做間臣,適合做官,做史官,海晏河清時候的史官。因為你求一個清正。知道我謝長亭入北齊朝堂,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周彥歆實誠搖頭。
謝長亭回憶說道“當時君上問我,北齊所有僅半州之地,居一隅,何以饋先生。謝某自答,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謝長亭為名利而來,誰能想到,一通問答,寥寥熟十字,謝某留北齊三十年。
世人皆知我謝長亭求名求利,所以徐暄不會自討沒趣給我套高帽子。”
周彥歆順勢說道“但他也沒交給朝廷,要是給了朝廷,朝廷肯定不會交出去,甚至還會讓徐暄先收遼金,但西夏二十年前的架勢,是不可能將戰線拉至到整個北境,到時候西夏就算不死,也要元氣大傷,相反不如去燕城守著北齊,遼金好打發,無非就是搶點銀子糧食,最不濟就是戰國的那套質子和親政策,而北齊要是入了西夏境內,那就不是質子和親能打發的了的。
同樣,于情于理,徐暄也不會還給遼金,就憑遼金睚眥必報的性子,撈不到好處不說,說不定還得反咬一口,而且還要咬到骨頭。到時候,北齊無論是喝湯還是吃肉,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謝長亭給周彥歆豎了個大拇指。“所以遼金退了之后,徐暄便將這個燙手山芋給了我。其實他原本是有機會活下來的,陳錚不會殺他,但是這件事讓陳錚下了決心不救他。”
周彥歆看了一眼窗外,果不其然,夜里雪又開始下了起來,應該有一會了,窗外一角的雅竹上面都蓄了一小層,他一邊看著雅竹上面的殘留細雪,一邊說道“徐暄托人找你的風聲,怕也是你傳出去的吧。”
謝長亭不容置否,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咳嗽,謝長亭一邊側過頭,一邊用從懷里拿出面巾捂住嘴,等咳嗽收斂之后,臉上紅了一片,謝長亭這會才繼續開口,只不過換了一個話題。“知道夫子過來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嗎”
周彥歆搖了搖頭。
謝長亭瞇眼笑道“便是看你。不過瞧這樣子,還算中規中矩。”
周彥歆聞弦知雅意,也不深追,反倒是無端開腔。“年后內子的父親會來北齊落腳。”
謝長亭聞言突然抬眸,周彥歆卻是假裝望著窗外大雪,視線躲閃不及。
謝長亭笑道“中規中矩,我眼光不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