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小缽,是瓷器,天青釉,高不到十厘米,圓肚小口。釉有乳濁感,余耀探頭看了看內壁,發現胎質一般。
沈歌順勢在沙發上坐下了,兩條長腿交疊,開口問道,“怎么樣”
余耀笑道,“既然是老爺子考校你的,該你先說啊”
“她已經說過了。”老者也在沙發上坐下了。
余耀看了沈歌一眼,只見她臉色突然微紅,不消說,肯定是說得不對,起碼是不全對。
不過,這東西的辨識難度確實很大,要是以前的余耀,不要說子丑寅卯了,估計斷代都難。
“元代鈞窯。”余耀干凈利索直接點了出來,說完后,點了一支煙。自以為非常自然,但得意之色其實沒摁住。
老者的眼中依然泛起驚奇的光。
之前他是聽沈歌說余耀在地攤上撿漏一件扒村窯玉壺春瓶,雖說這事兒可以用眼力不俗來形容,但終究不算什么驚艷之舉。況且,沈歌也認出來了。
但這件天青釉小缽就不同了。
別看鈞窯是汝官哥鈞定五大名窯之一,知名度頗高,但這里面復雜著呢。
鈞窯的歷史跨度比較長,基本是從宋到清。
鈞窯不是簡單一個窯口,它是個窯系。即便是在宋代,也有官窯鈞窯和民窯鈞窯。宋代之后,鈞窯就只有民窯了。鈞窯民窯系,即便只揀重要的說,也有十幾個窯口,跨及多省。
除了鈞窯的復雜性,這件小缽也很特殊,因為它是天青釉的,雖然鈞窯的色系很發達,但是天青釉在在鈞窯中并不是主力。
實際上,對瓷器不了解的人可能不知道,鈞窯除了宋代官鈞,其他的,在歷史上并不受重視。直到清末,地位才突然上來了。有句話叫“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片”,也就是清末民初才有的說法。
鈞窯還有個特點,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工藝良莠不齊。特別是元代,元人尚白,元青花又橫空出世,所以鈞窯不受待見。
“你能具體說說么”老者沉默片刻,開了口。
“鈞窯的釉,有兩個最重要的特點,一個是厚,一個是窯變。因為厚,粘稠,所以燒成后釉面沒有開片,而是蚯蚓走泥紋章末附注。窯變產生色彩,紅紫居多,其實不過是釉料里面的成分決定的,諸如鐵能產生青色,銅能產生紅色。不過,元代鈞窯和宋代鈞窯不太一樣,宋代鈞窯大紅大紫,元代卻是斑塊狀居多。”
余耀先是來了一通理論,這些理論,他本來也知道,但實際上,光有理論基本是沒用的,因為接下來的才是關鍵
“這件小缽,并沒有出現紅斑,但是隱隱能看出釉中細小的紅點,再結合胎質以及宋金元時期鈞窯系的不同工藝特點,不光能斷代,同時也可以認定這件小缽,應該是調釉失誤,而且施釉過薄。所以嚴格來說,是一件元代鈞窯的次品。”
老者聽得竟然有些入神了,但余耀戛然而止。
“怎么不說了”
“說得還不夠清楚么”
老者長長呼出一口氣,“是很清楚了小兄弟,不知道你師出何門啊”
沈歌一聽爺爺的稱呼變成了“小兄弟”,不由急得一跺腳;因為這一說,陡然之間她的輩分也跟著降了。
余耀看了看老者,并未作答。
他不作答,是因為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老者卻以為他不便介紹,繼續說道,“老朽沈重遠,在華夏古玩圈特別是瓷器圈,還是有幾個熟人的。”
余耀一聽,沈重遠
怪不得覺得有些面熟不過他也就是在報紙電視上偶見,見面之后,因為各種情況,沒對上號,也沒來得及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