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興棟:“可是——”
“可是什么?你連這點眼界都沒有!”何洺說著又要用手去指他,“我早說你別跟方穎廝混,那方穎比方拭非還毒,愚昧至極,蠢鈍如豬!跟她在一起久了,你這腦子也無可救藥!你看上她?眼睛是長腳底板上了,啊?”
何興棟梗著脖子道:“你罵我就罵我,為何又去罵別人!”
何夫人忙將何興棟拉回來。這脾氣不知道是怎么養出來的,打都打不好。
何洺說:“我就罵她,我就罵了!你別想把她娶進門來!就你們兩個湊在一起,呵,我要是不在了你們能活幾年!”
何興棟道:“我也不見你做個官多難。不就是成日參加幾場宴會,挑點禮物,陪人吃吃飯,喝喝茶,送送東西嗎?你看你每日在縣衙呆的時間有多長,還不如人縣丞跟主簿呢!”
何洺氣瘋道:“你懂什么?官場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嗎?你爹是什么出身?多少比你爹有背景的人來了倒倒了來,一點風吹草動處理不好,下一個倒的就是你爹!我每日戰戰兢兢,夜不能寐,就得你一句容易?容易!”
他說著抬手要打。
何夫人心疼護住兒子,說道:“別打了,都打傻了。”
何洺手頓在空中:“慈母多敗兒!”
何夫人:“你不疼他,我要再不疼他,他活著做什么?”
何洺:“你——”
“爹您聰明,可兒子不愿做個聰明人。聰明人該是什么樣的?總歸是和您以前教導我的、還有什么圣人遺訓說的不一樣。如今水東縣是這個樣子,我笨,我還有朋友,我聰明,就比那方拭非還不如。”何興棟偏頭看著何洺道,“爹,那您想我做個什么樣的人?”
何洺怔住:“我……”
何洺嘆道:“我不知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今日還有事,回來再教訓你。你現在要么滾去書房,要么滾去書院。否則我回來就抽死你!”
何夫人看著何興棟,小心摸向他的眼眶,說道:“乖,聽你爹的,去書院吧,眼睛還疼不疼啊?”
何興棟搖頭。
何夫人抱住他道:“別聽你爹說的,我兒怎么會是蠢貨?我兒分明是最聰明的。”
·
長深書院,今日卻是出了點事。
方拭非手里抓著小包蕩過去的時候,學堂門口圍了有百八十人。看著有學院的學子、先生,還有外來的打手仆役。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爭吵不休。
但凡書院里出點事,還會這樣在大庭廣眾鬧著的,都是一些寒門子弟。方拭非趕忙跑過去,沖到人群里頭。
被圍在中間的是盧戈陽。一群先生正對著他苦口婆心地勸導。而對面還有一位中年男人頤指氣使地看著他。
這人方拭非認得,是一名同窗學子的父親,家中跟本州刺史八桿子能打到一丟丟關系。
盧戈陽面紅耳赤地站著,挺胸重復道:“沒有!不是!”
方拭非聽了會兒,原來是那學子張某,前兩日跟他父親要了錢,說是買書的。可到昨日書院真要收錢了,他又拿不出來。怕父親責怪,就說銀子丟了。
恰巧盧戈陽昨日帶父親前去尋醫,結賬時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銅板,有小平錢亦有大錢。粗粗算起來,正好是二兩銀子兌散了。被人瞧見,宣揚出去,不知怎么就傳到了張老爺耳里。
于是今日大早,張老爺便氣勢洶洶地帶著人過來討公道。
“我也不是稀罕這二十錢,只是看不慣有人偷了錢,還在這里自命清高。明明是念的孔孟之道,簡直有辱斯文。”那中年男子一開口,話卻很不好聽:“書院,本該是個高雅之地,豈能容賊人在此敗壞風氣?長深書院若要行包庇之事,又叫我如何安心讓我兒在此念書?”
先生道:“盧戈陽,是便是,你承認,書院自會替你求情,不會太過苛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