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戶部,葉書良坐在案前出神。
天早已經黑了,可他不沒有發覺。
耳邊有道聲音隱隱約約地在叫他,他卻一直抽不出神。忽然那聲音清晰了起來,
“葉郎中!”
方拭非推了下他的手臂。
葉書良低頭,發現冊子上滴了幾滴黑色的墨漬,手已在空中懸了許久,才將筆放回去。
門窗被打開了,風從外面灌進來,將屋內原先的悶熱一掃而空,帶上一股涼意。
葉書良偏了下頭,問道:“你怎么進來的?”
“來找你呀。”方拭非抱胸靠在桌邊,“葉郎中似乎有心事?”
葉書良說:“沒什么。趁現在沒人,你快回去吧。王尚書可沒允許你回戶部來。”
“說得我好像見不得人似的,我好歹也是戶部的人啊。”方拭非說,“早晚我會回來的。”
葉書良按著額頭道:“你這么來這里做什么?”
“哦,我是聽聞,您快調離戶部了,不知真假,所以找您打聽打聽。”方拭非咧嘴笑說,“下官性格毛躁,按捺不住,也怕被人登先,所以趕緊來跟您說一聲。您若是真離開戶部,可千萬別忘了替下官美言幾句。這閑賦在家這么多天,也很無趣啊。”
葉書良閉上眼睛,兩手放在腹前,似在養神,隨意問道:“你聽誰說?”
“自然是聽林大俠說的。至于他從哪里聽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王尚書,可能是李侍郎,也可能只是道聽途說呢?”方拭非站在他的桌前,湊近了臉問:“所以葉郎中,這傳聞究竟是真是假?”
葉書良:“你這么喜歡道聽途說?”
方拭非道:“也算是有所根據。兩位侍郎不離開,戶部就沒有空缺的職位。憑您的才學與家世,不甘一直屈就郎中一職,怎么也說得過去。”
方拭非:“而且下官還聽說,范姑娘快要離京了,就自作聰明地猜想了一遍。你二人婚期將近,她要是走了,您不得跟著去嗎?”
葉書良拉開椅子站起來,:“想知道?”
“想啊。”方拭非點頭,“葉郎中也總該有個傾訴之人,什么都悶在心里,多不痛快?您若是有什么不高興的地方,下官的嘴嚴實,也識時務,加上曾與您共經險阻,如此深厚的情誼,您懂的。”
葉書良便虛攬著她肩,往門口的方向帶去:“去喝杯酒。”
方拭非樂道:“這夜里酒館該關了,不過我家里有。”
葉書良在她后背一拍:“那你回去溫酒吧。”
方拭非剛走出門檻,門板就在身后被關上了。她還聽見了對方上木栓的聲兒。
方拭非:“……”
“葉郎中,您別弄得好像我是個賊一樣。”方拭非叉腰道,“這不也是關心您嗎?何山縣一次,好歹你我同甘共苦了不是?”
葉書良回答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有些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拉高音調喊了句:“少折騰!”
方拭非咋舌轉過身,林行遠問:“怎樣?”
方拭非茫然聳肩。
林行遠招手:“就知道。趕緊回去,這都多晚了?”
二人要重新從墻邊翻過去。
林行遠吭哧吭哧地抓著她,從上頭跳下來。
方拭非抱著自己兩條手臂,跟林行遠小聲道:“我怎么想,都覺得不對勁呀。這范姑娘不對,葉郎中不對,葉少卿也不對。這一家人是想做什么呢?是吧?你以前聽說過什么風聲嗎?”
林行遠說:“能有什么風聲?莫非朝中大小官員的私事我都得知道,我這得存的什么心思?”
“你是在暗罵我吧?”方拭非歪著腦袋道,“你在說我多管閑事?”
林行遠原本真沒這意思,但聽她這么一接,覺得很有道理。
“就像王尚書說的。你既然都這樣想了,怎么就沒點自知之明呢?”
“你我多好的朋友?說這樣的話有什么意思是不是?”方拭非踮腳搭住他的肩膀道,“我不跟他喝酒了,我跟你喝,怎么樣?”
林行遠嫌棄抖肩:“誰稀罕?你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