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遠這一考,驚呆了滿朝眾人。
他爺爺是實打實的文官,他父親也是。
雖說杜陵當年劍術亦是一絕,脾氣更是有些武將獨有的頑固,可眾人還是習慣將人與先生一次連在一起,為天下文人之楷模。
加上他父親任揚州長史,更是連武功都沒學過的。
誰能想到他悶聲不響,就跑去打人了?
方拭非沒問過,也沒去查過,是以聽聞杜修遠在武舉考場出現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你考的是武舉啊?”
杜修遠系緊自己的腰帶,臉上還留了塊青紫的傷痕,卻不顯多少狼狽。點頭說:“如你所見。”
方拭非:“那你當初沒事買什么考卷?”
“我隨便買買而已。他送到我手上了,為什么不買?”杜修遠說,“既然買了考題,就肯定不會去考。”
方拭非說:“這次考題真是變了,你其實可以放心去考!”
杜修遠:“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太累了。”
太累了。
他一直都覺得做官太累了,如果可以,他一點不想步入朝堂。
他爺爺多年失蹤,有家難回。父親含冤而死,流落外鄉。一個家都毀在權力的暗涌中,即便他們沒做什么錯事。
那里充斥著骯臟、腐朽、算計、陰謀,頭上永遠頂著一層又一層的壓力,肩上永遠扛著來自他人的責任與慚愧,每天面臨無數難以抉擇又不得不抉擇的事情。而他沒有方拭非那樣的強大,要心狠,又要仁慈,要殘酷,又要溫柔。他怕在這樣一個地方,終有一日,自己會不再是自己。
林行遠樂顛顛地揮開方拭非,跑去抱住杜修遠的肩膀,殷勤道:“大哥,您是想參軍嗎?”
杜修遠:“我不曾了解過,只是來考一靠而已。”
“我了解呀!”林行遠說,“我上郡林家軍……”
方拭非插到二人中間:“等等!你上郡什么上郡,你多少年沒回去了?士兵換了一批又一批,指不定都沒人記得你了!”
林行遠不滿道:“你是在質疑本少將軍!”
朝中從來沒有少將軍這等官職,叫他一句少將軍,不過是尊稱而已。
方拭非又扭頭問:“你武舉過了嗎?頭名?”
杜修遠冷著臉道:“沒有。”
方拭非松了口氣:“那就好。”
杜修遠臉又黑了一層。
“沒過沒關系啊!”林行遠再次從后面插到二人中間,“大哥,切勿被那些愚昧之言蒙蔽了耳目,軍隊哪里都是武夫?也是需要讀書人的。不然我替您引薦引薦?”
方拭非咋舌:“你看看他這身板!”
杜修遠掐住她的肩膀,諷刺道:“你有何資格來說我的身板?矮子。”
方拭非:“……”
天吶!這一群群的蠢貨!
杜修遠看她露出歧視的神色,又說:“你二人我也不多說,自己好自為之吧。還有……”
他將林行遠的手從自己身上甩了下去:“別離我太近,我不想被人說道。”
林行遠與方拭非深感羞辱。
“我們怎么了?”
林行遠:“方拭非名聲是臭可我沒有吧?”
方拭非:“我名聲哪里臭?頂多是不識抬舉,年輕氣盛一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