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登恒招來兩名內侍,讓他二人幫忙送方拭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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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拭非寒冬跳水,還撐了兩三個時辰才換衣服,雖然平日身體康健,依舊壯烈地病倒了。
她這一病,連門也出不了。家中又沒有小廝或朋友,無人替她去臺院告假。
點卯不至,又無人來報平安,臺院同僚已經聽聞昨夜宮中發生的變故,所以并未苛責,只是有些擔憂。
御史中丞本想來這邊打聽一下方拭非的情況,才發現她并未派人過來說明,便特意遣了人去她家中看看。
方拭非的院落不算大,可也絕對算不上小。她躺在后院的屋子里睡覺,而臺院官員在最前邊的地方拍門大喊。
“有人在嗎?!”
方拭非迷糊中睜開眼。
“有人在嗎?!”
她又閉上了眼睛。
門庭冷落,車馬稀疏。那官員萬萬沒想到方拭非的宅子會簡陋至此。
難道連個幫忙做事的奴仆都請不起?
官員喊了兩句,未得到應答,就先回去了。
臺院早上來了次,中午派人又來了次,晚上再派人來了次。都沒有回應。
這一天下來,眾人不免更為擔心。
他們怕方拭非悄無聲息地病死在宅中,急忙去找了在城中巡邏的金吾衛,叫他們翻墻進去找人。這才在屋里看見了一息尚存的方拭非。
十來人烏泱泱地聚在她房中,排著隊過來探她的鼻息。然后整齊地松了口氣。
方拭非用唯一還有力的眼睛瞪著他們。
怎么了?當她是死不瞑目嗎?
為首的金吾衛在雙方瞪視中甚為無語,說道:“他們叫你你怎么不應答?”
“我說了。”方拭非用沙啞的喉嚨嘶吼出聲,“我叫你們翻墻!”
金吾衛:“……”
眾臺院官員:“……”
另一名臺院御史道:“方御史,你請大夫了嗎?這情況不大好吧?”
“我有藥,只是沒來得及煎。昨天太醫……”方拭非喉嚨不舒服,說兩句就要發癢咳了一聲,再繼續說下去:“昨天太醫給我開了一張驅寒的方子,說如果發熱了就再服另外一帖藥。還給我抓了一點。”
御史急道:“那你怎么不喝。”
“沒人給我煮。”方拭非誠心挽留說,“招待不周,來都來了,不如煮完藥再走吧。”
眾人:“……”
您這招待真是別致。
方拭非又說:“煮都煮了,順便再給我煮點飯吧。”
她都已經如此可憐地懇求……眾人拒絕也實在說不過去啊。
于是臺院官員同金吾衛,一群糙老爺們兒,身兼重職,平時都沒怎么干過煎藥做飯這樣的雜活,真的像腦子壞了一般,在后庖煮藥做飯,忙得團團亂。
折磨了他們自己,也折磨了方拭非。
方拭非兩手顫抖地結過眾人誠摯的心意,喝了口粥,又喝了口藥,然后痛苦地捂住臉。
如果不是同僚間的情誼制止了她,她一定要大喊出聲:我有錢,求求你們去給我買!
不,她不該得寸進尺。
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貧窮。
做完好事,眾官員同她告別,又為她帶上房門,滿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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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同僚,還是有愛心的同僚,為了往后共事的環境可以和諧一點,從方拭非家中散去之后,幾人找機會商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