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行。”顧琰說,“那是上位者才能對下位者做的事情。他是誰?立于律法之下,他想如何以殺成仁?”
方拭非不回話。
顧琰說:“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方拭非說:“我不明白。”
“聽話。”顧琰補了一句,“我一生氣就想咳嗽。”
方拭非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主子。”門外人小心道,“刑部尚書到了。”
顧琰頷首:“請他進來。”
又對方拭非做了個轟趕的姿勢:“你站得離我遠一點。”
方拭非立到他的床頭,與他保持著距離。
未幾,刑部尚書敲門進來,對方看見方拭非,眼中露出一絲驚訝,又很快平息。
他抱掌請安道:“王爺身體可還安康?聽王尚書說,是沒有大礙了。”
顧琰唇色蒼白,顯然離沒有大礙有很大的距離。可他抬起頭,臉上的笑意顯出桀驁不馴的本性來,叫你如何也不敢輕視這個病鬼。
他冷淡一指:“坐。”
刑部尚書也不客氣,提起衣擺,在旁邊坐下。
“不知王爺有何事要找下官。”
顧琰皺眉訓斥道:“還不給周尚書倒杯水,傻愣在這里做什么?”
方拭非撇嘴,過去給人倒水。
刑部尚書接過她手里的杯子,笑道:“多謝。原來是方御史,一時沒有認出來。”
方拭非說:“承蒙尚書公還記得下官。惶恐至極。”
刑部尚書趕忙不受:“尚書令一職從來空懸,何來尚書公啊?”
顧琰說:“既然一直空懸,您又如何稱不得尚書公啊?本不過就是個尊稱而已。”
刑部尚書:“王爺折煞。”
方拭非重新站到床邊,離顧琰近了一步。
刑部尚書伸長手臂,將杯子放到一旁的矮桌上,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方拭非。
顧琰說:“聽聞近日朝中有官員進言,要找人接管我的船廠,以免漕運出錯。”
刑部尚書:“確實如此。”
“還聽聞,船廠無人管轄,近來遭人欺負,險釀大禍。”
刑部尚書點頭:“的確是有膽大狂妄之徒,在無法無天。不過陛下已經著手處理,也叫御史臺幫忙徹查。”
方拭非頷首,附議道:“下官正負責此事。”
顧琰頭靠在床頭,閉著眼睛道:“我這幾日無所事事,便想了想,其實幾名官員所言,也不無道理。”
刑部尚書觀察不出他表情里的意思,而對方的語氣更是平淡,似乎只是陳述,并未生氣。
尚不能定論,便挑眉笑了下。
顧琰:“我在朝臣百官中,逐個思考了下,最后還是覺得,周尚書您最合適。”
方拭非手指因激動彈了下,快速掩進袖中,免暴露自己驚訝。
周剛平也是一副很吃驚的模樣,說道:“什么?”
“我的意思是,將船廠交給你管理。”顧琰說,“不是由你代管,而是就送給你。”
刑部尚書這次是真的驚訝了。衣服下的手指攥成一團,按在膝蓋上,一時未給回復。面部有輕微抽動,很快反應過來,鄭重其事道:“的確是有官員向陛下請旨,代管王爺船廠。不過,也只是代管而已,觀王爺久病不出,怕瑣事勞累了王爺,是以有此言論。絕無半點霸占之心。哦,下官也并未上過類似的奏折,如何抉擇,相信王爺心中自然有數。”
“我如今身體,就是想霸占又如何?”顧琰嘆說,“我百年之后,總得有人接管此事吧?若倒時再安排,未免過于倉促,也難免會有小人動齷齪心思,防不勝防。屆時京城要亂成什么樣?真是平添麻煩。我當日決定籌建船廠,就是為了能替大秦一解燃眉之急。避災免禍,才是我的本心。至于誰做這主人,于我而言,并非如此重要,難道我賺那么多銀子,能用的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