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道:“那走吧。”
“且慢,”方拭非說,“再等幾個人。”
刑部尚書:“什么?”
方拭非回頭,后面幾人走了上來。
“御史公?”刑部尚書又看向兩位怯怯縮在后面的普通百姓,“他們又是誰?”
“我們先進去。”御史大夫沒有回答,轉頭對那二人道:“你二人聽從侍衛的吩咐即可。屆時去殿門外等候,會有內侍前來傳喚,然后走進去。”
婦人小動作地推了下男人,丈夫才為難道:“是。這我們要是禮儀不周,可怎么辦?”
御史公:“不必管什么禮儀,答話即可。陛下不會計較。只是請你二人來問幾句話,如實相告,不可作偽。”
“是。”
御史公朝前一指,四人一同往書房走去。
雖說是一行,可卻各自保持了相對的距離,顯出平時關系并不融洽。
王聲遠湊到方拭非旁邊,放低聲音道:“你們這一個個的做事都不知會聲老夫,叫老夫如何替你們打圓場?”
方拭非說:“您不是來替顧侍郎做事嗎?下官沒請您幫我打圓場。”
“可你們要是來闖禍,那我肯定不來。”王聲遠說,“那是要被陛下遷怒的!你自己說說,打認識你起,老夫平白替你擔了多少怒火?”
方拭非朝他作揖,表示請多擔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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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說兩句話,數人已經到顧登恒的書房前。通報后被一起請進去。
內侍在讓開前,壓低聲音道:“勞煩諸君,陛下近來身體抱恙,今日尚未休息,有事請簡短些說。”
幾人頷首,心中有數。
顧登恒的身體時好是壞已是常事。年輕時曾一次病危,但險險挺了過來,未好好保養,又開始忙于公務。之后便落下病根。多年熬夜,批閱公文,氣血攻心,諸多毛病累積,上了年紀之后,各種疼痛都出來了。
先前罰三殿下去往揚州時,被氣病了一回,近一月有余才稍有好轉。這次顧琰落水,他勞心勞力,心中悲戚,身體每況愈下。
顧登恒膝下五子,目前無一人能承大統。
老三不得民心,其余幾人殘的殘、死的死、笨的笨,他自己有時想想,也覺得感慨非常。怕自己一去,不安好心之人就開始蠢蠢欲動。
顧登恒脾氣固執,不肯服軟,更不愿認老。加之最近朝中事務繁雜,不可無人,依舊強撐著每日早朝,批閱奏折,以顯自己無礙,還能繼續主事。
遙想當年始皇祖龍就是這樣將自己累病的。
方拭非一直以為他能按時早朝,并自己審閱政務,身體應當不算大礙。可多日不見,再看見他的時候,才知道他也是強撐。
那面色與神色,絕非數月前能比。
臉上已有灰白之氣。那模樣方拭非再熟悉不過,杜陵生前一段時日就是如此。
想來是顧琰落水,他心中難以釋懷。血親同族,淪于今日,何其悲哉?這孤獨老人縱然能傲立天下,是舉世無雙,可在天命前,也只能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