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拭非等不及了,就直接將事情交給盧戈陽去辦,自己先行離開。
盧戈陽攔不住她,等在原地惶恐不安。
不知怎么自己就跟方拭非成了一伙兒,冒天下之大不韙。
他本意不想參與此事,一點都不想。
盧戈陽進退兩難,最后還是留了下來。
到酉時三刻,負責維護城中治安的金吾衛,終于分出五十來人的隊伍,用于幾人派遣。盧戈陽命他們四散前去搜索可疑之人。
幾名金吾衛面露不悅,懶散走開。
盧戈陽交代完畢,也不敢走遠,坐在城中等待士兵前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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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子時,盧戈陽昏昏欲睡。抬首看著被烏云遮蔽的半輪殘月,心緒卻已飛遠。
失蹤許久的方拭非忽然出現在他身邊。
盧戈陽回神問:“你去哪里了?”
方拭非淡淡說:“思考。”
他低頭一看,見方拭非手部的傷口尚未處理,但此時已經不再流血。手心處還有干涸的血漬。
盧戈陽:“你在想他藏在何處?”
“不,我在想我今日跟陛下說的話。”方拭非說,“我在反省。在思考。為何什么事情,都要逼迫到這種境地?”
“你還有空想這個?”盧戈陽好氣又好笑道,“看看現在已經是子時!半點消息都沒有,你今日找不出他,明日就提頭去見人吧。”
方拭非:“要是能掘地三尺,總能翻得出來。自有線索蹤跡可循,他能縮到哪里去?”
盧戈陽:“可看金吾衛、千牛衛等人,分明是沒有多少真心在幫你搜尋。你若是要找人,還是自己上點心吧。”
“他們也不過是視陛下態度做事而已。陛下不想搜出來,他們就不會真的去搜。”方拭非頓了下說,“逃避現實,自欺欺人,有時候是最叫自己舒服的方式。”
“你還不急?”盧戈陽說,“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可憐安王還為你操心。”
方拭非說:“沒想不想活著。”
方拭非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把大刀,抓在手中,然后在大街小巷隨處亂逛。
盧戈陽繼續留守原地,可一直未收到誰人回來通報。
在路邊坐久之后,街上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他能看見樹影,看見人影,看見月光。
夜里實在冷得瑟瑟發抖,沒到衣服。聽到更夫報時之后,坐不住了。眼看無望,干脆自己也出去找人。
本以為方拭非應該徹夜在外辛苦尋人,誰成想對方就在不遠處的街上,抱著把大刀,傻愣愣地站著。
盧戈陽跑過去,急道:“方拭非,天快亮了!”
方拭非目視街頭,眼神一派清明,卻深邃得叫人看不清底。
她說:“我知道。”
“你知道你倒是快去找啊!你還愣在這里做什么?!”盧戈陽說,“你認識誰都可以。你就是叫醒普通的百姓要他們去給你找也行!”
方拭非:“我在想,他人究竟躲在哪里。”
“看看這時辰,哪里還有時間任你慢慢想?”盧戈陽音調拔高,問出了一股怒氣:“你真要想,在向陛下陳情之前就該想,在不計后果闖禍之前就該想,在你所謂的舍身正道之前就該想!現在晚了!”
方拭非只說:“硬查是查不出來的。”
手下全是不聽她指令的士兵。京城偌大,夜深人靜之時,她能去哪里查?難道一家家一戶戶地去查嗎?就算一家家問過去,他們說的就都是真話嗎?
只有一個晚上,別說掘地三尺,連掘個草皮都不夠。
遠處竟然響起了雞鳴聲。
盧戈陽輕微一顫,低聲道:“你聽見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