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去在桌邊點了燭火,直接將紙燒了。
“三殿下被擒。陛下病重。二殿下殘疾不可登基。另外兩位皇子母親皆無權勢。你說陛下要是一走,京城會怎樣?”林霽說,“貴妃可不是光在深宮里吃齋念佛的。她殺的人比你還多。”
林行遠低下頭沉思,心中大感不妙。
林霽沉聲道:“看陛下如何處置老三吧。如果他身體實在不佳,未能給顧澤列定罪,先走一步,最后得勢的就是老三。就算老三被定罪了……邊郡的士兵未受召不知情,那贏到最后的多半還是老三。我告訴你無論是哪個朝代哪個地方,拳頭硬才是真道理。”
顧澤列敢屢次任性施暴,自然是因為有恃無恐。
他母親娘家有權有勢,身邊更有一群狼狽為奸的官員,其中不少是握有實權的重臣。
太子死后,顧登恒幾個兒子皆不成器。這么多年,想站隊的,只有一個選擇,全都靠了過去。長期以來,陣營無可動搖。
即便是御史公、王聲遠等中立派,也選擇了默許認同。
這些人平日跟著一起為虎作倀,自然只有顧澤列登基才能繼續享樂。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顧登恒要順藤摸瓜時,他們會明哲保身,以免暴露。顧登恒要是一死,還能有何顧忌?
天下大勢都定了七分!
無論顧登恒最后做出的什么決定,屆時他一死,而邊郡的士兵又來不及回京,大權旁落,京城就是那些人的天下。
林霽抬起頭說,“你最好祈求,方小友的身份不會暴露。不然她定然出不了京城。”
入朝為官,欺君罔上,本是死罪。
無論方拭非是什么身份,都會有官員看她不過。
從朝政長期平穩來看,殘酷地說,她的確死了畢竟干凈。
顧澤列及其親信必然要殺她以絕后患。而中立的權貴又有誰會愿意為她得罪滿朝?又或是兵戈相見,幫她奪回政權?
更別說她還是一個女人,救她似乎沒多少的利益。
君不見各朝歷史出過哪位女皇帝。即便有,也是在垂簾聽政多年,政務操持在手,扶持過傀儡皇帝,才敢一朝稱帝的。
不然天下是要亂的。
如今她在京城,就一個人,只如同剛出圈的羊羔一樣。
林霽說:“反正總有人要死,就看誰先死。”
林行遠臉色煞白。
怎么想都覺得方拭非會是第一個死的。
他臨走時不過隨口一句,難道真要一語成讖?
林霽遷怒道:“所以你回來做什么!我這左催右催催的是誰,你心里都沒有數嗎?”
林行遠冷漠瞥他一眼。
這時候也不跟他爭吵了,堅定道:“我現在就回京城。”
“且慢。”林霽說,“你一個人回去,與方拭非又有何異?顧澤列可不會給我多少面子,更不會給你面子,你爹我也不想被逼來個起兵造反。”
林行遠試探道:“不然您借我一點兒兵?”
林霽冷笑:“不如我借你一條命?”
林行遠被潑了冷水,又不敢與他生氣。只低聲道:“給條明路。”
林霽在屋內踱了一圈,重重哼出一口氣。
其實明路簡單清晰,就看你能不能狠不狠得下心。
片刻后,林霽轉身鄭重道:“我給你準備幾車貢品,你帶上一隊押運的精兵,送貢品進京。速度要快。要是有人攔你,你就當不知道他們是誰,先打了再說。等你回到京城,若陛下尚在,你攜我信物,去與他和盤托出,他不會怪罪你。若屆時陛下已經去了,京城又為賊人把持,你知道該怎么做?”
林行遠遲疑了下,問道:“打?”
“殺。”林霽眼中寒光閃爍,聲音堅定起來:“殺掉他。”
林行遠點頭。
“別讓人知道是你干的。”林霽說,“死了別回來。”
林行遠:“……”
死了他還真回不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