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守備跑下城門,另外一人頂上。
林行遠魂不守舍。
旁邊的將士大聲喊道:“能否問問城中情況?”
守備客氣道:“將軍請說,能告知的下官定然相告。”
“方御史呢?”林行遠迫不及待地問,“方拭非,你認識嗎?”
將士被插了話,無奈扯了扯嘴角。
你就知道問一個方拭非嗎?
“不認識。”守備答道,“這朝中諸多官員,在下不過一小小城門守備,哪能都認識?”
林行遠皺眉沉思。
哦,起碼可以證明她沒犯下什么大逆不道的罪名,不至于聲名遠揚。
林行遠等人未等多久。
他們一群軍隊守在城外,城中士兵想怠慢都不敢。
·
消息傳入皇宮,最后城門打開,奉命出來接人的,正是方拭非。
厚重鐵門打開,她負手而立杵在正中,朝幾人頷首輕笑。
林行遠眼眶發熱,手指緊緊勒著韁繩,打量了一眼,又仔細上上下下地檢查。
全須全尾的,手腳俱存。
還行,活著。
他臉上全是灰色的泥漬,衣服也臟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多日來奔波趕路,仗劍而眠,一路涉險而行,生怕被之前騙過的守城軍趕上。半打半闖才到了京師。
想當年敵軍入關都沒他洶涌。
他設想過最糟糕的結局。
自己所為皆是死罪,方拭非在城中也皆是死局。他未曾知會,更不知對方處境。方拭非可能聰慧與他配合,也可能事發后選擇隱忍赴死。
屆時,如果顧登恒或是新帝要追究他們調兵的罪行,他該怎么辦?
如果進城發現方拭非已經死了,又該怎么辦。
他一路想到京師,都沒想出這個答案。
這顆心卻終于沉沉放下了。
林行遠拍馬走近一些,悶聲悶氣地哼道:“還行。”
出口就帶了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方拭非也點點頭,看著他說:“你也是。”
“我這能叫還行?!”林行遠憤怒了,就不樂意聽她說這話,伸出手道:“瞧瞧!”
手心全是細痕。有勒傷有劃傷也有刀傷。
因為無暇處理,傷口又不干凈,有的化膿有的結痂。
林行遠翻身下馬,方拭非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男人別這么講究,活著就還行。”
林行遠又體會到這熟悉的想打人的快樂,可看著方拭非,最終還是沒能發出火來,只淡淡嘆了口氣。
自己在擔憂中煎熬,方拭非卻是在生死中動蕩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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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拭非未與他多敘舊,先麻煩幾名金吾衛,請他們將林家軍先帶去折沖府暫為安置。住所先安排出來,反正過不了幾天,還是要重新啟程。林家軍不可能在京中久留,以免給朝中施加壓力
林行遠讓他們幫忙牽著自己的馬去照料,自己跟方拭非回家住。
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京城道路兩邊的擺設,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感覺時間過去太久了。
久違地回到家中,推開木門,方拭非尷尬地沉默了。
自林行遠走后,這院子不常有人住。
當初林行遠將這里打理得干干凈凈,雖然人少有一絲冷清,可還算溫馨。如今灰塵漫布,時常用來喝酒的石桌發黃,院中的物件被大風吹翻,連帶之前墻角搭起的棚都坍塌了,還壓死了他走前栽下去的小菜苗苗。
后來又下了雨,污水流出小田,周圍一片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