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要瘋了。
“王尚書。”顧登恒那邊招招手,叫他過去。
王聲遠從沉思中回神,從地上站了起來,小步朝窗邊走去。
顧登恒抬手一指,問道:“你看那葉子黃了嗎?”
王聲遠晃動著腦袋和角度去看,嘆道:“臣老了,這眼睛實在不好。應該還是綠的吧。”
顧登恒:“是啊,還是綠的,它就掉下來了。為什么呢?”
王聲遠:“該掉了,如今快轉秋了。”
顧登恒嘆了口氣,走回桌邊,說道:“因為連著的枝爛了吧。不摘的話,誰能養得住呢?”
王聲遠:“陛下說得是。”
顧登恒說:“王尚書,大秦萬萬子民,朝中官員,就有如樹上的枝干葉片。掉一片也就掉了,折了枝也就折了,只要根須不爛,它總會再長出來。不會少了誰,就國不成國,家不成家。”
王聲遠:“是。”
顧登恒:“朕也知道,樹若中空,為蠹蟲所蛀,必不能長久。可是啊,若根須發爛,地動山搖,也不能長久。你說該怎么辦?”
王聲遠:“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吧,若面臨死路,也總要險中求生。”
顧登恒深吸一口氣,說道:“朕只一句話。朕有五子,太子已憾然甍逝,二子身有殘疾,口吃,整日閉門不出。四子尤愛詩酒,不問世事。五子性格軟弱,自幼缺乏教導,不懂政事。如今看來,竟只有老三,略為成器。朕這皇位,如今坐著都不敢動,將來還要靠爾等老臣多加扶持。卻怕你們之間,先生了嫌隙。”
王聲遠:“臣自然不敢。”
顧登恒:“朕不希望你們反目成仇,將來引得兵戎相見,朕之所求,不算苛責吧?”
王聲遠也沉默下來。
他肩膀一塌,很是滄桑道:“戶部正是因此,才一直竭盡所能。可陛下啊,二十年之后,還要多少個二十年啊。這京師運河,又能承幾個二十年?老臣是不行了。”
顧登恒按住額頭:“你說朕該怎么辦?若是太子還在……”
可又哪里有這如果?
王聲遠這邊進程阻滯。只是偶爾抽調各處賬本進行查閱,然后派了一位官員隨同御史臺的監察觀出行,就沒有然后了。
方拭非原本興致勃勃地等他威武出山,當著眾朝臣的面向陛下諫言廣開運河,然后拉開繁華序幕。
可等來等去,就等來這陣仗,不由有些黯然。
方拭非環胸,問道:“王尚書,我之前看您還是胸有成竹的,這段時日就忽然偃旗息鼓。您一推二、二推五,何時才能有結果?下官我這腹稿都打了千百回,準備也做了千百遍了,給我個準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