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京城效外澧i山書院的穆東明并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
澧山書院始于大鳳朝,距今已過百年,書院第一任山長扈嵐是當時輔助太祖開朝立國的軍師,只是太祖功成名京之后,他卻無心功名,隱居在了澧山,然后又依太祖之請開設書院教書育人。
也因此,不論是大鳳朝又或者是如今的大周朝,澧山書院始終居于全國書院之首。
柳楚清雖年紀尚淺,但在澧山書院占著一席之位。
在林木繁茂,莽莽蒼蒼澧山書院的后山,卻有塊如同天外飛來的巨石,巨石平整如切,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不知道是第幾任山長,在巨石的外圍一側做了一道木柵欄,木柵欄外側是深約千丈的深淵,站在上面凝視,有種俯視地獄的感覺。
天上星月如鉤,山風呼嘯。
穆東明無視被風吹得獵獵作吃的袍角,劍眉輕挑,目光淡淡的看向身側身姿筆直如同翠竹的青年男子,“做個決定,是你離開澧山書院還是將沈俊才除族。”
柳楚清少年成名,心性之高傲可想而知。
即便知道是沈俊才有錯在先,即便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可多年的養尊處優,多年已經習慣的被迎合奉承,讓他下意識的便蹙了眉頭,失聲說道“倘若我兩樣都不選呢”
穆東明淡漠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即不顯得意外,也不沒有氣惱,就好似柳楚清說的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柳楚清話一出口,便心生懊悔,大鳳朝是沒了,可澧山書院的山長卻仍是扈家人,扈家仍舊奉穆東明為主。只是念頭才起,卻又想道今時今日的自己已經不同往日,沒有澧山書院,還有稽山書院,即便這天下的書院都沒有他容身之處,他還可以出仕為官。思緒蕪雜間,耳邊響起穆東明清清冷冷的一句話。
“我本可以不走這一趟,只是想著你幼時太苦,能有今時今日不容易只可惜”一聲輕嘆,穆東明嗤笑一聲,沒有再往下說,而是轉身便走。
柳楚清尚且怔在穆東明那聲“你幼時太苦”里,心底隱隱生起一股不安,然,不等他弄清楚那不安從何而來,再抬頭看時,穆東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山林間。
柳楚清默了一默,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寒星,良久,長吁了口氣,這才抬腳往山下走去。
只是,還沒等他走進書院西北角屬于他的那間獨立小院,便有山長身邊的小童氣喘吁吁的跑了來,“柳先生,柳先生,山長請您去一趟。”
柳楚清只感覺頭皮一麻,下一刻,連小童說了什么也不知道,便跟著小童去了山長室。
半個時辰后,柳楚清臉白如紙,大汗淋漓的出了山長室。
從山長室到他的小院走得慢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可他卻愣是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走到,一進屋子,他“咚”的一聲倒在了床上,目光直直的瞪著頭頂青綠色的帳綃絲帳子,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山長的話。
“你也是熟讀四書五經的人,歷朝歷代,凡是娼、優、隸、卒、這三種人是不能參加科考的。更遑論教書育人你雖才氣過人,身世堪憐,但一旦讓書院子弟知悉你身世,山院百年清名將毀于一旦。你走”
兩行清淚自柳楚清眼角無聲而落。
稍傾,他猛的翻身坐了起來,瘋了似的朝山長的院子跑去。
“柳先生,你不能進去”
柳楚清推開阻擋他的童子,一陣風似的沖進了燭光明亮的書房。
書房里,穆東明和這一任的山長扈廷君屈膝對面而坐,見到柳楊清闖進來,扈廷君擰了眉頭便要吩咐追進來的童子將人帶出去,卻被穆東明以目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