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真喝了不下四杯云霞遞來的烏龍,直到半場堂會結束,才勉強醒了點神。
年三十下午,年長的人們仍得留下來,一齊前往同鄉會吃茶。婦女打牌,男人們喝酒,小孩兒們留則吃糖果點心,晚些時候一齊喝牛肉湯,都是往年慣例,阿福與羅文都得一齊去。年紀與云霞淮真相仿的,要么惦記著出去唐人街玩,要么就是念了高中,仍還有課業得回去完成,都需得趕緊回家去。
云霞需去鼓樂隊練習,淮真也要去中華客棧熟悉一下未來兩天要做的工作,兩人一道出了仁和會館大門,冷冷清清的街上突然響起一聲口哨。
一回頭,尚未見著人,先響起一陣京腔。
四下一找,只見洪涼生一身黑色唐裝,吊兒郎當在巷道出口堪堪一倚,便擋住大半條去路。低頭玩著只鼻煙壺,漫不經心的說,“什么都不挑,你倒是目無俗物。去勞什子大賽賺那幾個鋼镚做什么?跟著你小六爺混,不愁吃不愁穿,要什么有什么。”
洪涼生擦完鼻煙壺,收起衣袋里。舉頭,開始打量淮真,目光有些不遺余力。
云霞擋在淮真前頭,氣勢倒很足,“今天當著眾人面,你爹都同意讓淮真留下了,你別賴皮啊。”
洪涼生指指自己鼻子,“怎么樣?”
淮真想起那天在巷子里的事,說,“你請那拉丁女孩子去中華客棧,是因為葉姑娘的墨西哥男友要來嗎?”
洪涼生頗不屑道,“關她什么事?”
她說,“凈找些歪門邪道,還不如光明磊落和人公平競爭。”
“我競爭誰,她?”他笑了,偏偏腦袋打量淮真,“那日戲院,滿堂富貴皆相關,獨你一個事不關己,氣定神閑。你可比她有趣多了。”
云霞忙說,“別人已經有男友。”
“我還沒問呢,那天那白鬼小子挨我那幾下,挨得還過癮不過癮?下回再讓我見著他,給他賞個更過癮的。”
洪涼生背負著手,繞著兩個人轉了個圈,“為女人花錢都扣扣搜搜的壞家伙,究竟哪點好?”想了想,笑著問,“床上功夫好?”
云霞道,“六少,您可尊重些!”
淮真呆立半晌,突然想起什么,笑出聲來。
洪涼生停下步子,“什么使你這么開心?”
淮真笑著問道,“聽說六少吸大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