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不知道他停在這里,低頭看她做什么,下一個動作又會是要做什么。
但她覺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聞到他身上早晨沐浴過的氣味。那是一塊她從客棧雜貨柜深處尋到的檀香皂,替換掉他房間里普通的gaohen。它聞起來像暴雨過后的林中寺廟,非常東方的味道。還摻雜著一點苦橙花與龍涎香氣息,上次她在他公寓時就有聞到過,也許是他常用的香水。兩相混合在一起,雖說不算難聞,但總有點不倫不類。但也還好,除非有人特意貼近他的肌膚,故意去嗅他身上攜帶的氣息。
太近了。淮真終于意識到。
那一刻她本能的想到的事情竟然是:該死,昨天在后廚以及準許客人們吸煙的舞池里呆了一整天,而昨夜既沒有洗澡也沒有洗頭的自己,此刻聞起來可能像一塊臭豆腐。
爾后,她陡然想起,自己上一次為忘記洗頭這種事情懊悔,是在十六歲時。
她又想起,西澤也不過才二十一。從心理上來說,僅僅大她兩歲而已。
淮真臉頰有些發燙。心想,你究竟還要看多久?是在下定決心兇殺我以前對遺體進行最后哀悼嗎?
話還沒出口,她感覺光線又亮了起來。
他直起身子,與她保持了一點距離。
淮真松了口氣。否則不用他殺,她都會在他的氣味與枕頭之間溺亡。
淮真翻了個身背對他,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
西澤用英文輕聲試探:“醒了?”
他沒有刻意模仿別的什么口音,發音有些懶散,卻格外平和溫柔。
她心跳得厲害,沒回應,接著裝睡。她覺得他應該也松了口氣,所以才脫下外套,躺在沙發里。
房間里再度歸于安寧。她想,他起這么早,大抵也困了,需要再打個盹。
淮真卻怎么也都睡不著了。也不知發了多久呆,直到外頭鑼鼓與歡呼聲越發清晰起來,宣布華埠小姐大賽正式開始了。
她從床上稍稍支起身子,偏過頭。果不其然,西澤躺在沙發上睡覺。沙發對他來說并不夠長,他微微蜷著身子,將腿折起來;頭枕著胳膊,感覺睡的并不舒服。
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坐起來,盡量避免發出聲響。
赤著腳尚未下床,便聽見他問:“餓嗎?”
淮真抬頭,正好碰見他的視線。
眼底帶著點未開眠的困倦,聲音有點沙啞。
她說,“我去廚房叫早餐。”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幾時回來的?”
“沒多久。”
“你應該早點叫醒我。”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