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西澤講出什么有意思的睡前故事才有鬼了。
燈只留了門口一盞,房間深處,壁爐的光將家具映照出火紅幽暗的光影。兩條縫隙里鉆進的風吹動窗簾仿佛鬼影,呼呼地響。
氣氛按理說應該很好……
除了某個并不太擅長講故事的男子。
他努力想了很久,用那種毫無波瀾起伏的語氣說:“有個叫愛德華·莫德里克的英國人,他有兩張臉,正面一張,背面一張。”
淮真點點頭,《美國恐怖故事》嘛,有五季呢。
但她仍假裝很好奇:“然后呢?”
“沒了。”
“沒了?”
“他有兩張臉,不夠嚇人嗎?”
淮真認真想了半晌。
那個著名的十九世紀雙面人:正面那位是一名受過良好教育的英俊紳士,缺乏表情,不喜歡說話,也很少笑;反面那個“雙胞胎兄弟”性格很糟糕,時常在寂靜無人時對他冷嘲熱諷。
兩兄弟合二為一,不就是西澤本人嗎?
淮真笑出了聲。
他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好吧,看起來并不怎么恐怖。”
想了想,又換了個,“你有沒有聽過麻省的jimmydarling?他有一雙怪手。”
“likewhat?”她問。
“英俊的面容,很奇怪的手。平時戴上手套,就是個普通帥哥。但是他的手只有這么短。”
西澤直起身,將半只胳膊縮進衣服里,邁出幾步側立壁爐前,借著壁爐燈光映照,頎長身材與短短胳膊在光影里晃了晃,“youseelikethis.”(像這樣)
光影晃過淮真臉上,她心想:嗯,短手帥哥,很形象。
淮真接著問:“還有呢?”
“短手,然后,然后……”西澤突然打住,笑著說,“沒有了。”
淮真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停住。
jimmydarling嘛。
短手非常靈活,但并不止聞名于短手。
傳說這位兄臺的高級技能堪比加藤鷹,因此廣受美國女同胞們喜愛,因為這個才更加著名。
西澤迅速轉移話題,“可以睡了嗎?”
“onemoreplease.”(再一個)
“um…letthink.”
想了會,他接著說,“我小時候聽過kookoothebirdgirl……”
淮真已經極困極困了,仍強撐著睡意等他講最后一個壓軸笑話。
屋子里暖融融的,除了木頭的味道,還有一點若有若無的龍涎香味。
淮真在大衣里自己團成一團。突然地的覺得,小人物的快樂往往只具備彌爾的規模,可是,當小人物多好啊!
無聊的睡前笑話,燃燒的壁爐,早晨穿過的大衣,初春的海灣……就只這么一點小小的快樂,都統統讓人覺得踏實又穩妥。
二樓窗戶看出去,只能望見棕櫚樹光禿禿的頭。
風沙沙吹了會兒,停下來之后,仍是一叢枝繁葉茂的鋒利剪影。
淮真困到屋里也安靜下來,只剩下壁爐中傳來的噼啪聲響,還有靠在絲絨椅子上睡著的人傳來的均勻清淺呼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