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地位牢固不牢固,一看家世和才能,二看圣恩。
許皇後家世不高是眾所周知的,她不是正經選妃做的太子妃。甚至被家里送進宮做過宮女,好好的小娘子不做,卻進宮,誰都知道圖的什么。因此在前朝后宮地位都不高。甚至有擁護楚楠的大臣,因為當初她害楚楠險些被廢之事,對她抱有不滿。
而且許皇後娘家父祖官位不顯。是楚楠后來繼位,封她為后,因擔心后位不穩,會引發后宮紛亂,因此將許后娘家推恩封賞了一番,才看著有幾分高貴。
其二,圣恩。
男人喜愛一個女人,一看相貌性情,二看能力才華。相貌許皇後委實不出眾,貌平平說的就是她。才能,她從她父親,沒真本事。
從前她還能作出個賢能模樣,但多年無子,早就讓她惶恐不安,以致于范雪瑤一出現她就慌了,丟了唯一賢德的高帽,她更不得楚楠歡心。如今不過是堪堪維持皇後的尊嚴罷了。
她沒犯大錯,楚楠不會無故廢棄她,但是人是很率直的生物,不喜歡她就不會想去睡她。不睡在一起就懷不上孩子。許皇後就會更加不安,慌亂之下就會做出不理智的事,簡直惡性循環。
后宮的女子是很現實的,你有恩寵會嫉妒你,沒有恩寵又會看不起你。
許皇後難以博得他人的尊敬,而她看重的就是別人的敬畏,一旦感受到自己威望降低就會失措。
所以許皇後害怕之下的故作高高在上,企圖以身份之差來壓制她,范雪瑤完全沒必要生氣,事實上她也的確不生氣。
因為身份是她一開始就看穿了的東西,她進宮就有了這份預期。看她這么久了,該跪的跪,該拜的拜,從沒有覺得屈辱,壓抑,憤恨,因為沒必要。
范雪瑤看向正在唱曲的歌伎,宮里的女子絕沒有丑的,哪怕是這些歌伎,只是比起真正的美人,這些用胭脂水粉,錦繡華服強妝出來的委實看不上眼。眼角余光飛快地脧過許皇後,范雪瑤盈盈一笑。她一進來就知道今日是怎樣一席酒了。
范雪瑤唇含微笑,淡定從容,坦然迎接許皇後為她準備好的大戲。
須臾,眾嬪妃皆入席了,許皇後便命人傳菜,又命歌伎唱一套青杏兒風雨替花愁。風雨罷,花也應休。勸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謝,明年花謝,白了人頭。
酒過兩巡,范雪瑤心道來了。
只見許皇後將牙箸放下,幾乎是迫不及待,笑盈盈對眾嬪妃說道“本宮日前收了個小娘子,彈唱是一絕,教了些時日,勉強能見人。趁著今日,不如叫她出來見見人,唱個曲子聽聽。”
不等范雪瑤說話,長孫昭容便接過話來笑道“既是圣人看中的,又豈會差快把小娘子叫出來,好叫咱們瞧一瞧,是怎樣標志的一個小娘子,唱的又是如何一絕。”說話的時候,好似無意一般眼睛從范雪瑤身上慢慢晃過,眼底掠過一絲不明顯的幸災樂禍。
許皇後笑著讓宮人去叫人過來,不多時,只見進來一位懷抱琵琶的小娘子,滿頭珠翠,搽抹鉛粉紅唇,穿著一身銷金對襟綾襖,藍織金緞裙子。打扮妖嬈,腰肢裊娜,猶如楊柳輕盈;花貌娉婷,好似芙蓉艷麗。
這位小娘子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七八,卻容貌過人,進暖房來看見這許多盛裝麗人,卻不慌不忙,只見她輕拂羅袖,擺動緗裙,盈盈向上道了聲萬福。
許皇後笑容滿面,點點頭,叫她唱一回。
轉頭對眾人介紹道“她叫鄭香兒,知書識字,品竹彈絲,又會唱好些曲子,是個妙人兒。”眾人紛紛附和,夸她貌美,體態風流,很是標志。
許皇後笑容更深,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突然推出個美貌女子的意圖是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