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怡云化著宮妝,濃艷的脂粉遮住了她的皮膚,所以她們看不見張怡云的蒼白臉色。她們察覺到了張怡云凝重的情緒,但她們沒有去問發生了什么事,因為那是張怡云不允許她們過問的事。所以她們只是沉默著。
張怡云枯坐了半晌,想要說些什么,又不知說什么,怎么說。她從來沒有和下人談論過心事,也許幼年時曾經有過的,但她現在忘記了,抬高了十幾年的位置,拉不下來了。
良久,她想,算了,這樣的事情和這些宮女說了也沒用。她們頂多安慰她幾句罷了。還是等下次娘親進宮的時候再和娘商議吧。
張怡云暗暗心想,手不知什么時候撫上了高高隆起的肚子。
在許、張二人各有煩憂的時候,范雪瑤卻在悠哉悠哉迎秋。八月前后楚楠忙的很,先有中元節享祀祖先,后又祭社稷于壇。正好中秋賞花宴過后,上萬盆精心培養的秋菊被分往各宮院,范雪瑤分到幾十盆。
過了中秋,這螯蟹肥了,瓜果梨棗也盛了,而范雪瑤每天賞賞菊,吃著肥美的膏蟹,新鮮可口的瓜果,興致來了再喝兩杯小酒,每天都過的好不愜意。
春蝶端著糖水進來,俏生生說道“娘子,又進上三簍好蟹,廚房的要奴婢來問娘子想怎么吃。”
范雪瑤聽了,把手上縫著的小衣放下,微笑道“有多少”
春蝶想了想道“奴婢看了,一簍約莫有二十五六斤呢,這回的蟹可沉呢,兩只就得有斤半。”
“這樣多哪吃的下。”范雪瑤聽了這數量,不由失笑。
正給楚煦的小帽兒打穗子的調兒笑嘻嘻地抬頭道“還不是看娘子愛吃蟹,這才巴巴地送來的,旁人想吃還沒有呢”
范雪瑤想了想,笑著提議道“這螃蟹要吃新鮮的才好,若是死了就不能吃了。腌了、做醬又是糟踐了這樣好的蟹既然有這樣多,那咱今天就做個公道,請孟采女、曹才人她們來吃螃蟹宴吧。”
“螃蟹宴”畫屏重復,猶豫道“以螃蟹為主嗎,會不會太寒涼了,螃蟹雖然好,吃多了要肚子疼的。不如飯后再吃點子螃蟹吧,賞賞花什么的,也很有趣。”
范雪瑤揮揮手,不甚在意道“沒什么的,到時候就著姜醋吃點,再燙點子酒喝,不妨事的。讓廚房把我這些天吃過的螃蟹菜湊個宴來,這些她們都做熟了。”然后范雪瑤數了些人,讓畫屏帶幾個人去給她們下帖子。
“對了”想到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范雪瑤囑咐了畫屏一句“記得問一下她們方便不方便,若是身子不爽利,來不了也無妨的。”
畫屏答應著出去了,順手把春蝶也叫出去了。
出了門,畫屏一邊打發小宮女去叫人,一邊對春蝶道“我就不去廚房了,你去跟她們說一聲娘子的意思。娘子要宴請七人,共八人的筵,叫她們列個章程出來。要什么盡給著。若是有人手不足的,哪里少了缺了的,趁早說了該添添、該補補。別誤了娘子的事,那可不體面。”
春蝶點點頭,問道“要開庫房怎么辦”庫房的鑰匙是她跟畫屏一起著的,但是基本上但凡是需要開庫房的事,都是由畫屏來做主,春蝶的鑰匙沒怎么用過。
畫屏不帶一點猶豫的就拋出一串“不急就等我回來我們一起開,要是急用,你就自己開庫房,要拿什么就去什么地兒,旁的別動。小宮女年紀輕,眼皮子淺,你多看著點,別叫她們磕著碰著什么。若是少了什么,咱可背不起責任。”
春蝶點頭答應“好,我懂得的。”庫房里收著的東西檔次不一,但那都是宮中之物。再微小的東西都有檔,若是丟了,首先追究的就是管著庫房的她和畫屏。她當然會上心。娘子雖然待她們很隨和,但是要求也是很嚴格的,她能挨罰,卻不能失去娘子的信重。
畫屏帶著幾個小宮女走了,要跑幾個地方很要費些時間,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春蝶便提起心,去知會廚房準備螃蟹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