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范雪瑤問過茶是怎么制成的,知道了是范雪瑤私有的莊子上產出的,他這人向來內斂含蓄,如果是別處的,他定做貢品也不算什么。但是是妃嬪私有的那就不同了。
雖然心里喜歡,可是卻羞于向自己的妃嬪討要,只言片語都不曾提起過。
因為他裝的太平淡,范雪瑤都不好與他一些。
這茶葉說起來來歷不夠光明正大,她自己喝著,楚楠來她這里時喝一點不妨事。可是若公然給他一些,那意義就不同了。由公是她不謹慎,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進奉給官家享用。由私,則顯得她做法輕浮,不懂規矩,有獻媚邀寵之嫌。
所以她只能當自己不知道。
楚楠不是奢侈享受的人,不會為了喝個茶就大費周章的讓人改制。點茶歷史悠久,他一句更換,簡單的很。可傳下去改制就很耗費人力物力了。所以他從來不曾對誰說起過這事。因此,就算是每天伺候他,近如李懷仁,也不知道他其實不喜歡喝點茶。
香茶是用白茶、龍腦片、麝香等研成細末,和香粳米粥印成茶餅,點茶湯時李懷仁還加了松子油,乍一看,就是一道羹,稠稠的,楚楠喝了一口,覺得太香膩了,便放下了。
李懷仁躬身道“官家,奴婢聽說了一件喜事,卻是與披香殿昭儀有關,報給官家知曉。”
聽到事關范雪瑤,楚楠好奇心頓起,道“何喜事”
李懷仁笑道“早晨的時候披香殿傳喚了御醫,御醫診出昭儀有孕,這難道不是一件喜事嗎”
楚楠歡聽了,歡喜的在原地踱了兩步,要出去,又轉回丟下手里的奏折急忙令道“備御輦,駕幸披香殿。”說著話就站起來,匆匆往外走,趕著去看范雪瑤。
他一到披香殿,攔下要進殿通傳范雪瑤前來接駕的宮人,徑自走向后殿,范雪瑤在榻上和宮女們剛抹了兩把骨牌,見他不經人通報就大步流星地闖進來,不似宮女們唬了一跳,她卻是沒等聽見他心里話就猜到他是知道她懷孕了的事。
果然,楚楠面帶笑容,雖然高興的不夸張,可是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喜氣,像他這種穩重沉默的人,會這樣情緒外露,可見他是非常高興的了。
而且他來她這邊通常都是下午或是晚上,早也是午膳時。晌午來的甚少。這時候本該是他處理政務的時候,可他卻步履匆匆的出現在她宮里。
范雪瑤把骨牌一推,趿上粉綢繡鞋要下去迎接楚楠,雖然他已經進來了,而且已經大步走過來,握著她的手阻止了她屈膝行禮的動作。意料之中。除了在外邊,眾人的面前,他們要顧及到規矩。私底下,她給他行完整套禮的次數屈指可數。幾乎都被楚楠攔住了。
不過樣子還是要做做的,否則他的體貼,就成了她不懂規矩了。
“你懷著身子,別這樣多禮了。”楚楠溫柔地說道,牽著她的手到榻邊,看到榻桌上鋪著茜氈和骨牌,“剛才在和宮女玩骨牌”
范雪瑤點著頭“嗯”了一聲,看向旁邊的宮女們,示意畫屏和春蝶她們趕緊把骨牌收走。
楚楠沉默看著宮女們低著頭急忙收拾,等畫屏她們把榻桌重新揩抹干凈,才對范雪瑤和聲道“偶爾玩個一會取個樂子挺好的,不過別玩太久,玩起來費心傷神,況且久坐于你的腰不好。”
似乎是擔心范雪瑤會誤以為他是責怪她。骨牌雖然在宮外很普遍,但是畢竟是賭具,宮里對賭博這種事很敏感,一旦發現宮人賭博,都會嚴懲。
宮妃私底下玩玩是常有的,只要不鬧大就沒什么大不了,這個鬧大就是賭的很大,甚至因為賭鬧出糾紛來。但是,讓他撞見就是另一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