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替那個混賬東西說話。老三是什么德行,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就是吃不得苦,受不得罪,去哪里都要享受最好的。傳朕旨意,讓寧王每日清掃皇陵,不得怠慢。”
哼,他就不信治不了寧王憊懶享樂的性子。
寧王開開心心跑去守皇陵,東宮上下卻一片凄風苦雨。
昨日因為跪拜時間太久,太子殿下傷了膝蓋,痛得厲害。
他這是老毛病了。年輕的時候,有一回跪在雨中長達四五個時辰,傷了膝蓋。
從那以后,但凡跪得時間稍微長一點,太子殿下的膝蓋就要痛上好幾天。
那種綿延不絕,針扎一般的痛,讓太子殿下感覺痛不欲生。
太子妃孫氏親自將藥袋綁在太子殿下的膝蓋上,“殿下,這樣就沒那么痛了。”
太子殿下嘆了一聲,“讓你擔心了。”
太子妃孫氏說道:“殿下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照顧殿下是我應該做的。”
太子殿下臉色憔悴,“父皇他……剩下的耐心已經不多了。你放心,孤一定會保住你們還有孩子。”
太子妃孫氏手一頓,之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忙碌,“還沒到那個時候,殿下還是該放寬心。”
太子殿下搖搖頭,“你沒親眼看見,你不知道父皇對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昨日,寧王在父皇面前說了很多放肆的話,父皇卻對寧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罰寧王守皇陵。
今日一早,寧王打著儀仗,排場極大得離開京城,聽說還帶了幾十名歌姬舞姬,甚至還帶著妾室在身邊。然而父皇對寧王只罰寧王清掃皇陵。
以寧王的性子自然不會親自動手,就算告狀告到父皇跟前,父皇多半也不會罰他,最多斥責幾句。
換做孤,只是晚到了一會,就被父皇劈頭蓋臉地痛罵一頓。孤若是如同寧王一般放肆,去守皇陵竟然還敢帶著歌舞姬,恐怕父皇早已經廢了孤,將孤下了詔獄。
孤與寧王同是皇子,可惜我們同人不同命。孤在父皇跟前,毫無體面可言。當著諸位兄弟的面,父皇從未給過孤半點面子。父皇嫌棄孤為人軟弱,卻不想想,孤變成今天這樣,都是拜他所賜。”
“殿下慎言。”
太子妃孫氏一臉緊張,示意心腹內侍到門口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寢殿。
太子殿下自嘲一笑,“在東宮,孤也不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孤這輩子,從未有過自由,也從未為自己活過。”
太子妃孫氏皺眉,“殿下,膝蓋痛就躺著。忍一忍,過兩天就好了。”
“你們都叫我孤忍耐。孤已經忍耐了四十年,還要忍到何時?”
太子殿下眼神復雜地看著太子妃,眼中飽含著痛苦,憤怒,掙扎,遲疑,懦弱。
太子妃孫氏嘆了一聲,附耳說道:“等到陛下過世,就是殿下重生之時。”
太子殿下瞳孔睜大,“你……不要亂來。父皇果真要廢了我,大不了我一死了之。”
“殿下若是死了,妾身活著也沒意思。到時候妾身陪著殿下一起死。”太子妃孫氏擲地有聲地說道。
太子殿下捧起太子妃的臉,鄭重地說道:“你不能死。東宮上下幾百人的性命,還有孩子們的性命,都還要靠你守護。你若是出了意外,孤豈不是白死了。”
太子妃孫氏巴巴地望著太子,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妾身舍不得殿下,殿下一定要保重自身。”
太子殿下笑了起來,將太子妃摟在懷里,“孤也舍不得你們,孤會盡量活著。只是真到到了那一天,你也別太傷心。”
“不會的。殿下,我們還有機會。”
太子殿下緩緩搖頭,“別說傻話了。孤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被廢是遲早的。”
不會的,不會的。
太子妃孫氏頻頻搖頭,她一定不會讓天子有機會廢掉太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