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心中百轉千回,各種念頭一一閃過。
此事不能讓內侍自查,萬一他們聯合起來欺瞞,如何是好。
此事只能讓金吾衛,不,得讓少府家令和少府獄丞來查。
少府家令,宗室成員,信得過。
少府獄丞,發小,伴讀,當然也信得過。
天子心中有了決斷。
他壓下心頭的驚懼,恐慌,怒火,殺意,平靜地對劉詔說道:“此事朕知道了,你退下。”
劉詔躬身退下。
他半個字沒提李家,沒提李德妃。
線索就在哪里,除非金吾衛和繡衣衛眼瞎,否則一定會查到李家同這群拐子似有似無的關聯。
深挖下去,會有驚喜的。
金吾衛不是最喜歡辦大案嗎?殺起宗室外戚的人頭,金吾衛的人個個興奮地嗷嗷叫喚。
這一回,他親自將李家的人頭送上,就不信金吾衛還會放過李家。
……
“公子詔!”
劉詔快要走到宮門的時候,背后有人叫他。
他回頭,看見李侍中朝他走來。
“原來是侍中大人。不是侍中大人有何吩咐?”
劉詔說話客客氣氣,卻透著點冷漠。
李侍中沒有計較。
他直言問道:“你們寧王府為了報復李家,一次次掀起大案,死了那么多人,為何還不罷手?”
劉詔似笑非笑地看著李侍中,“侍中大人站在這里,是替誰說話?”
李侍中輕聲一笑,“本官不為任何人說話,只替枉死的人討個公道。”
“枉死?”劉詔輕蔑一笑,“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有幾個是枉死?就算是枉死,侍中大人也不該找我討公道,你該去找罪魁禍首的李家。
李家不犯事,本公子就算想掀大案,也掀不起來。還有,侍中大人你的立場很有問題,你是在讓本公子包庇犯罪嗎?”
李侍中皺眉,“你明知道本官絕沒有讓你包庇犯罪,本官只是提醒你,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處理手段。手段不同,結果也不同。”
劉詔譏諷一笑,“抱歉,話不投機半句多。侍中大人如果沒別的事,本公子要回去了。”
“公子詔,你們寧王府,真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嗎?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劉詔回頭看著李侍中,“侍中大人這話很有問題,本公子怎么不知道文武百官竟然都站在李家那邊。李家什么時候能夠只手遮天?”
李侍中微微瞇起眼睛,“你清楚本官說的不是李家。”
劉詔低頭一笑,“侍中大人想說什么,不妨明言。”
李侍中深深看了眼劉詔,“你回去轉告寧王,最好盡快收手。不然會有你們后悔的時候。”
劉詔戲謔一笑,“多謝侍中大人提醒,本公子告辭。”
劉詔從不輕視對手。更何況是李侍中這樣的大能人物說的話,他更不敢掉以輕心。
李侍中本是睿真崔皇后的人。
睿真崔皇后死了,仁宣太子也死了,可是李侍中依舊穩穩地坐在侍中的位置上,他依舊是天子近臣,能夠在天子面前直抒胸臆。
由此可見,這人很牛,不是一般的牛,是非常牛。
他有今天,縱然有睿真崔皇后的功勞,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他有立身之本。
本身就是個有本事的人,才能在靠山死后,繼續在朝堂上立足。
既能取悅過世的睿真崔皇后,同時還能取悅天子,這樣的人物放眼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辦到。
這種人牛不牛?
當然牛!
劉詔不敢大意,回到王府后,第一時間去見寧王。
他將李侍中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寧王。
寧王聽完,眉頭緊皺。
緊接著嘆了一聲,“這回我們捅了個馬蜂窩啊!麻煩!”
“父王是指宮里?”
“自然是宮里。拐子和宮里的聯系,被我們捅破,這一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們父子可就成了宮里太監地公敵,你說麻不麻煩?”